我拽着湛瑶的手刚跨出校门口，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股甜得发腻的槐花香猛地浓重起来，像是有人往鼻腔里塞了把泡烂的槐花，混着腐叶的腥气直往肺里钻。
\"小心！\"湛瑶突然拽我胳膊，我踉跄着转身，正看见那道模糊的身影——不，现在不能叫\"身影\"了，它的轮廓膨胀到足有三层楼高，浑身幽蓝符文像活过来的蛇，在皮肤下游走。
最中央的那枚符文突然爆出刺目白光，我眼前一黑，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是能量波。
冲击力撞在胸口的瞬间，我像被卡车撞上，整个人飞出去砸在围墙边的冬青丛里。
湛瑶的手从我掌心滑脱，我看见她被掀翻在花坛上，发梢沾着碎土。
林宇原本护在苏悦身前，这会儿两人滚作一团，苏悦的校裙被划开道口子，露出膝盖上的血痕。
赵记者的相机\"咔嗒\"掉在地上，他扑过去用身子护着，后背重重磕在路沿石上。
王教授被气浪掀得撞在传达室的玻璃上，老人扶着墙直喘气，眼镜歪在鼻梁上。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挣扎着爬起来，就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那栋老教学楼的顶楼承重墙裂开了，水泥块扑簌簌往下掉。
\"郭晨！\"林宇抹了把脸上的土，抄起脚边不知谁落下的铁棍冲过来，\"那玩意儿在往这边挪！\"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恐怖身影正缓缓移动，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发抖。
它的手臂拉长了三倍，指尖泛着幽蓝光芒，扫过老楼时，整面墙\"轰\"地坍塌，扬起的灰尘里，我看见几具之前被我们砍碎的怪物残骸正飘起来，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往那身影后背的符文里钻。
\"它还在吸收那些东西！\"苏悦捂着胳膊跑过来，她的小臂被碎石划了道口子，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之前用匕首砍它的时候，伤口会冒黑气，现在......\"她声音发颤，\"现在黑气全往符眼里钻！\"
我摸向腰间的金色匕首。
这是上周在旧楼储物间找到的，刀柄刻着歪歪扭扭的\"镇槐\"二字，当时王教授说可能是民国时期的法器。
之前几次砍中那身影，确实能让它停顿两秒，但这次......我捏紧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晨子，看左边！\"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
那身影的右手已经挥过来，带起的风卷得我睁不开眼。
我本能地举匕首格挡，金属交鸣的脆响里，虎口震得发麻，匕首上腾起几缕青烟——它的皮肤竟比之前硬了十倍。
\"退！
往花坛后面躲！\"湛瑶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侧面，她怀里抱着王教授的笔记本，正翻到\"槐灵将醒\"那页，\"王教授说过，老槐树的根脉贯穿整个校园，它现在的力量可能和树根有关！\"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凑过来，他的白衬衫沾了不少灰，却仍攥着从传达室顺来的放大镜：\"刚才能量波爆发时，我数了符文闪烁的次数——第一波是七下，第二波是九下。
小湛，你记不记得昨晚在图书馆查到的《青县志》？
槐灵属阴，七为少阳，九为老阳......\"
\"教授！\"赵记者突然举着相机冲过来，显示屏上是他刚才抓拍的特写，\"看这个！
符文亮的时候，边缘有浅褐色的纹路，像是......树的年轮？\"
我凑过去，照片里幽蓝符文中确实浮着细密的环状纹路，和老槐树树皮的纹理一模一样。
王教授的放大镜\"咔\"地砸在屏幕上：\"是槐木的年轮！
这说明......\"
\"小心！\"湛瑶突然拽着我往旁边扑。
那身影的左腿重重砸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缝隙，几株冬青树被连根拔起。
我抬头，正撞进它泛着幽蓝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翻涌着槐树叶的碎片。
\"它在找王教授！\"苏悦突然喊。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那身影的头颅微微偏转，黑洞般的眼睛正锁着王教授怀里的笔记本。
老人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要把本子塞进怀里，却被林宇一把抢过去：\"我引开它！
你们找弱点！\"
\"林宇！\"苏悦想追，被我拽住。
林宇举着铁棍边跑边骂，那身影果然调头追过去，手臂横扫时掀飞了半排自行车。
我趁机看它后背的主符文——刚才被林宇铁棍砸中的地方，符文暗了一瞬，很快又亮起来，但闪烁频率明显慢了两拍。
\"湛瑶！\"我拽她凑近，\"符文暗的时候，它攻击会变慢！
刚才那下，频率从七下变成五下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计时：\"第一波攻击间隔三秒，现在四秒......王教授，您之前说的阴阳数，是不是和闪烁次数有关？\"
王教授扶着墙直喘气，却还在念叨：\"七九之数，对应槐木生长年限......老槐树至少活了七百九十年，正好是......\"
\"嗷——！\"
一声尖啸炸响。
那身影突然停下脚步，所有符文同时爆亮，幽蓝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听见身后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转头一看，围墙外的老槐树正疯狂摆动枝条，原本深褐色的树干上，竟渗出滴滴鲜血般的树汁。
\"它要干什么？\"苏悦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身影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带起的飓风把周围的垃圾桶、自行车卷上了天。
我死死攥住湛瑶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里，却还是被吹得踉跄。
王教授的放大镜\"当啷\"掉在地上，赵记者的相机镜头盖被吹飞，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快捂耳朵！\"湛瑶突然喊。
我刚把胳膊抬到耳边，就听见一声撕裂空气的轰鸣——那身影的旋转带起了一道青色气浪，所过之处，老楼最后一面完好的墙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里，我看见无数半透明的树根从地底钻出来，像无数条蛇，正往那身影脚下的泥土里钻。
\"是槐灵......\"王教授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它在唤醒本体......那些树根......\"
气浪扫过我们时，我被掀得撞在围墙上，后脑勺磕出一片钝痛。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湛瑶趴在地上往我这边爬，她的头发散了，几缕沾在流血的额角。
林宇被压在倒下的自行车架下，正咬着牙往外挣；苏悦扑过去拉他，两人的手刚碰到，又一道树根从地底窜出，擦着苏悦的手背划过，在地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赵记者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王教授身边，正用身体护着老人。
王教授的眼镜早不知道飞哪去了，他眯着眼睛盯着那旋转的身影，嘴唇动个不停，我猜他是在数符文闪烁的次数——一下，两下，三下......频率比之前快了一倍，却又带着某种奇怪的规律，像是在应和老槐树的枝叶摆动。
风突然停了。
那身影停止旋转，符文的光芒暗了暗，又重新亮起。
这一次，我看清了主符文中的年轮纹路——最中心的那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树心往符文中钻。
王教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烫得惊人：\"刚才......它旋转时，符文闪了十七下。
十七......是槐树的......\"他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我校服上，\"十七是......阴数之极......和老槐树的......\"
\"教授！\"湛瑶扑过来按住他的胸口，\"您别说话，我们先找地方躲......\"
\"不！\"王教授抓住她的手，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记着......十七次......\"他的目光扫过那道身影，又落在我手里的金色匕首上，\"镇槐......镇槐......\"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身影的主符文再次亮起，这一回，我看见年轮纹路里浮起几个模糊的小字——是古体的\"癸庚\"之类的天干，和匕首刀柄的刻痕有几分相似。
远处传来第二声晨钟。
天快亮了，但校园里的黑暗，似乎才刚刚掀开最危险的那层幕布。
王教授的手指还搭在我手腕上，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混着远处老槐树渗出的血腥气，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盯着那道身影身上的符文，突然发现，每次它攻击前，符文闪烁的间隔都会缩短零点三秒——这个规律，或许能成为撕开黑暗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