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顶灯突然滋啦闪烁,将苏瑶苍白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她倚在操作台边缘,指节捏着青铜钥匙的力道几乎要将掌心刺破,染血的绷带在手腕上晕开刺目的花。林逸盯着那枚钥匙——和他怀中的罗盘碎片、实验室中央的青铜鼎,竟隐隐形成某种诡谲的三角共鸣。
“这是...我爸临终前缝在棉衣内衬里的。”苏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他说,如果有个手臂带纹路的男人出现,就让我...”话音未落,整座实验室突然剧烈震颤,鼎身暗纹在紫外线照射下诡异地流转,宛如无数条活蛇在青铜表面游走。
林逸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握住苏瑶颤抖的手。当钥匙触碰到鼎口凹槽的瞬间,整面墙壁的监控屏幕同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半空悬停,折射出千百个扭曲的倒影。他手臂的青铜纹路骤然暴涨,金光顺着血管直冲心脏,仿佛有团烈火在经脉中肆虐。三器共鸣的轰鸣中,无数记忆碎片如子弹般贯入脑海。
1945年的古墓深处,年轻的霍启明正对着罗盘狞笑,盒底“天命者血祭方得永生”的字样泛着暗红;1995年的霜降夜,祖父被霍启明逼至悬崖,白发守护者将罗盘掰成三块,“分器则乱,合器则亡,唯重生者能破此局”的话语在山风里回荡;2003年长江沉船,父亲捞起青铜鼎时,岸边戴面具的杀手腕间闪过凤凰纹身——和赵明后颈的印记如出一辙。
“小心!”苏瑶的尖叫刺破幻象。林逸本能地后仰,霍家杀手的匕首擦着喉结掠过,带起一串血珠。他反手甩出罗盘碎片,金属划破空气的锐响中,碎片精准钉入杀手眉心。但血腥味刚散开,整座实验室的金属器械突然悬浮而起,在半空组成囚笼将他困住。
“聪明,不愧是江家的种。”沙哑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霍启明坐在轮椅上缓缓降下,枯槁的手指把玩着半块罗盘,“不过你以为拿到三器就能翻盘?”他抬手的瞬间,林逸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霍启明胸口竟也浮现出相同的青铜纹路,只是漆黑如墨,还在不断蠕动生长。
苏瑶突然踉跄着扑向青铜鼎,钥匙完全没入凹槽的刹那,整座实验室的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林逸看见苏瑶悬在半空的发丝里凝结的血珠,看见霍启明惊愕的瞳孔,更看见鼎面渗出的血正缓缓汇成三个字:杀启明。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袭来,这次画面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苏瑶的父亲,临终前将钥匙塞进女儿手中时,眼角滑落的泪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逸喃喃道。苏瑶眼中泛起泪光,被定格的时间里,她艰难地牵动嘴角:“我爸是江商盟的暗桩,他说...这钥匙是打开‘天命诅咒’的锁。”话音未落,霍启明发出非人的嘶吼,漆黑纹路如蛛网般爬满全身,轮椅下伸出无数青铜锁链,将三器强行拉扯到他身边。
林逸感觉生命力正顺着纹路疯狂流逝,镜中倒影的黑发里竟钻出根根银丝。但当他看向苏瑶,却发现她脖颈处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小的凤凰纹身——和赵明的印记一模一样。“不可能...”霍启明的咆哮震碎天花板的吊灯,“你父亲明明是我的...”
“他是江家的人。”苏瑶突然开口,被时间凝固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震颤,“二十年前那场追杀,他故意接近你,就是为了将这把钥匙...”她的话被剧烈的时空扭曲打断,整座实验室开始分崩离析,林逸看见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在裂缝中闪现,每个都握着罗盘,每个都在重复这场注定的对决。
霍启明胸口的黑纹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吞噬成巨大的罗盘虚影。“既然你们都想死,那就一起陪葬!”虚影张开血盆大口,林逸在最后关头拽住苏瑶,将两人的血同时按在鼎面。三器迸发的金光中,他看见祖父的残影微笑着点头,白发守护者举起青铜灯,灯芯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时空开始倒卷,苏瑶的钥匙、林逸的罗盘、霍启明的半块残片在空中相撞,炸成漫天星屑。林逸感觉手臂的纹路在灼烧,却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桎梏被打破的畅快。当光芒消散,霍启明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哀嚎,化作尘埃随风而散,只留下满地的青铜锁链和苏瑶腕间碎裂的蝴蝶吊坠。
“结束了?”苏瑶颤抖着问。林逸握紧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疤——形状恰似长江的蜿蜒。远处传来警笛声,实验室外脚步声纷乱,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鼎内缓缓浮现的星图上。这次,所有光点不再无序闪烁,而是连成了东方大陆的轮廓,每个城市上方都跳动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不,这才刚刚开始。”林逸低声说,抬头望向窗外,2010年的月光正透过玻璃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而在某个平行时空,另一个林逸刚从车祸中惊醒,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在霍家祖宅深处,赵明抚摸着后颈的纹身,眼中闪过迷茫;在旧书店的暗室里,白发守护者擦拭着青铜灯,灯芯突然窜起幽蓝火焰。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