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林逸握着罗盘碎片的手掌沁出冷汗。霍家地下室的镜面迷宫像个巨大的万花筒,无数个倒影在四壁延伸,每个都扭曲着他的面容。腕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正是祖父日记里记载“阴气最盛之时”。
“咔嗒——”
皮鞋跟碾碎玻璃的脆响在空荡走廊炸开。林逸猛地转身,后颈寒毛倒竖——左侧镜面里,另一个“自己”正与他同步动作,却穿着沾满血渍的囚服,手腕被铁链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可能...”林逸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镜面。囚服林逸突然咧嘴,露出与霍启明如出一辙的尖牙,嘴角裂至耳根:“见到鬼的表情真有趣,十年前你在长江边捡到罗盘时,也是这副德行。”
冷汗顺着林逸脊椎滑进衣领。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他八岁,在礁石堆里摸到半块罗盘,回头看见父亲与张叔在船上争执。此刻囚服林逸脖颈处,赫然浮现出与当年张叔相同的凤凰纹身。
“你到底是谁?”林逸握紧罗盘碎片,纹路在掌心发烫。镜面突然震颤,无数裂痕从囚服林逸指尖蔓延开来,他苍白的手掌穿过镜面,死死扣住林逸手腕:“我是被你遗忘的真相,是你祖父用三代人寿命换来的...祭品。”
剧痛从接触点炸开。林逸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母亲临终前攥着半块罗盘,在他手心写下“别信”;父亲坠江那夜,怀里掉出的泛黄照片上,年幼的自己与赵明站在同一艘游艇;还有张叔倒在血泊中时,最后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放开我!”林逸挥拳击碎镜面,玻璃飞溅的瞬间,囚服林逸化作黑雾,只留下半张带血的纸。字迹在空气中诡异地蠕动,从“商谱下册是陷阱”逐渐变成“霍家要的是你的命”,最后定格成祖父的遗言:“别信任何人,包括镜子里的你”。
纸背突然渗出暗红液体,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是苏瑶!她被锁链吊在实验室中央,后脑芯片闪烁着幽蓝光芒,而操作台上摆放的,正是林逸此刻佩戴的腕表。
“不!”林逸撞碎第二面镜子,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完全不同的空间。四周镜面映出数百个场景:赵明跪在霍启明面前接受纹身,江晚秋将注射器扎进苏父心脏,还有...自己在手术台上被剖开胸膛,无数机械触手正在剥离手臂纹路。
最深处的镜面突然亮起。穿着白大褂的“林逸”转身,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欢迎来到真相的核心,你以为重生是救赎?不过是祖父启动天命算力的最后程序。”白大褂林逸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基因图谱显示,林逸的dNA与青铜纹路完全吻合。
“不可能...”林逸后退时撞倒实验台,玻璃器皿摔碎的声响中,他瞥见墙角的手术日志。泛黄的纸页记载着自1945年起的实验记录,每任“天命者”都活不过三十岁,而最新一页贴着他的照片,标注“完美容器”。
白大褂林逸缓步逼近,指尖划过林逸脸颊:“知道为什么苏瑶的血能激活纹路吗?因为她是守护程序的载体,而你...”他突然扯开林逸衣领,纹路如活物般窜上脖颈,“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剧烈的头痛袭来。林逸想起苏瑶昏迷前说的“我爸...他也是...”,想起苏父心跳声里暗藏的摩斯密码,此刻竟在脑海中自动解码——坐标直指霍家别墅顶层的天文观测台。
“想救她?”白大褂林逸抛来一枚U盘,“去观测台输入密码‘’,但记住,真相从来不是你想要的样子。”话音未落,所有镜面同时炸裂,无数碎片重组,拼凑出祖父临终前的画面:他握着罗盘,眼神复杂地望向镜头外的幼年林逸。
当最后一片玻璃落地,林逸发现手中的U盘正在发烫。外壳刻着的“077”编号,正是母亲那枚罗盘碎片的序号。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将U盘踹进通风管道,转身时已恢复冷静——无论真相如何,他绝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镜面废墟中,林逸对着最后一片完整的玻璃整理衣领。倒影里的他突然眨了眨眼,露出与囚服林逸相同的狞笑,随即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