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背着手回到堂中，官员们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却并没有看到穆相。
也不知道他劝住了没有。
可看公主脸色越来越黑，难道不欢而散？
温承从一边走来，眉目严肃道：“她们还在查各商铺的账目，结果还没出来，外面闹起来了。”
大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民怨沸腾。
孟西回报说御城卫派了人来，但是稀稀拉拉几个人，也未曾去干，只是懒洋洋劝诫百姓离开。
“不管外面，先查出来再说。”
又坐回堂中正座。
底下跪着的都是带来会的商铺掌柜伙计。
一个个扯着嗓子喊冤。
明晏重重一拍桌子，手边茶几应声而裂。
堂中霎时鸦雀无声，表情定住，又滑稽又诡异。
“本宫未曾用刑，诸位若是再这般号丧，本宫不介意让诸位领教一下军中对待奸细的刑罚。”
立时有人上前，自袖中抽出一卷好的布包抖开，上面别着各色各样的小刀长针，寒光闪闪。
众人缩了缩脖子。
有胆大的颤抖声音道：“草民等老实经商，公主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如今还要屈打成招吗？”
明晏冷眼望过去，“那你说，本宫要你们招什么？”
那人道：“自然是说草民等人故意哄骗户部官员卖高价了。”
明晏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曾卖高价，是户部官员自己傻了？”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经商之人皆知，价格从不是一成不变的，公主如此武断，岂非是以权压人，草菅人命？”
堂中又寂静无声。
那人说完之后脸也霎时惨白。
明晏却笑道：“草菅人命？本宫草菅哪条人命了？诸位进来这么久，本宫打过谁骂过谁？你这样强出头，不怕得罪本宫，真将你杀了吗？”
那人震惊抬头。
明晏踢了踢脚边拍裂的茶几，漫不经心道：“随意诋毁皇家，也是大罪，你不知道吗？”
那人瞬间颤抖，伏跪在地，求饶不已。
正好这时候，有人递了账簿过来，明晏翻开带有折角的账簿，慢慢看着。
地下众人呼吸都不敢放重。
半晌，听到上方传来声音，“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时节，偏生卖给户部的就要贵一些，诸位还说不是在坑害户部官员，谋算国库银钱？”
“草民冤枉啊。”
“账簿是你们自己的，又不是本宫作假，谁冤枉了，证据不是在这儿吗？”
下面开始辩解。
“公主殿下，这，户部采买得急，一应赶工出来，成本本来就要高一些，价格也会相应调整。”
“一应售卖都有契书，草民等也都是按照契书来办的，如今怎么成有罪了？”
“价格虽有差异，但是并未多高出多少，都是合理的，公主不曾经商，许是不明白，望公主明查。”
.....
明晏笑道：“诸位好多理由，若无边关军在外保疆卫国，诸位恐怕也没有安安稳稳做生意的机会，采购军需时，便说要得急故意提价，比上面是都高出一些。”
众人头埋得更低。
明晏：“世上有散尽家财支援前线的商户，自然也有如诸位一般唯利是图的商户，真叫人寒心。”
有人道：“草民，草民一心只懂经商，对边关军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其余人跟着附和。
明晏又道：“既然如此，那诸位不如将多收的银钱退还国库？”
场上更是鸦雀无声。
户部官员也都懵了。
这，这，这......
明抢吗？
那可不是一点点钱，光是冬衣一项就有万两多。
有商户支支吾吾道：“多收的银钱也是用来补贴了底下做事人的工钱，草民等并未得到手中。”
又有人道：“是呀，草民等经商，也只是看着风光富裕，实则钱财都在货物中，哪里拿得出来现银。”
还有人委屈道：“若公主正要我等拿钱，那还请公主宽限些时日，草民们回去卖卖货，凑一凑。”
吴同和也在一旁道：“公主殿下，商户本就承担高税，如今若强行让他们拿钱充盈国库，恐怕有些苛刻。”
其他官员也道：“求公主三思。”
跪着的商户也道：“求公主三思。”
明晏沉默了会儿，四周的人便保持动作不动。
看上去，她真像个以权压人的贵族，在剥削这些苦难的商户一般。
站起身，朗声道：“诸位是不是看本宫是女子，便觉得好糊弄？账簿记载清清楚楚，多出的钱都莫名支出，现在告诉本宫，是补贴了工钱？”
商户回道：“正是拿出来分发给了工钱。”
“那你将工人找回，本宫一个个查问。”
“都是临时找的，发完工钱就结束了，哪里找得回来。”
“那不是仅凭你一张嘴说？如此说来，账簿倒是更有信服力。”
底下又要争辩，明晏直接挥手打断。
“诸位不必说了，既然有了账簿表明确实是给户部折算了高价，那此事便要查一查了，来人。”
两边窜如一队身强体壮的府兵。
明晏道：“带上账簿，带上人，送去大理寺。”
吴同和一愣，提醒道：“公主，京城之事，该送京兆府。”
“京兆尹不想管户部的事，直接送往大理寺，让刑部御史台一起审，反正也要查许郎中和吴侍郎。”
吴同和一惊，“公主，三堂会审，需要陛下下旨。”
“这就不劳吴侍郎操心了。”
府兵几下将人堵了嘴绑起来往大理寺送去。
明晏跟着出了户部衙门。
一出去，就被门口堵着的吵闹的众人围住。
哭哭喊喊，声嘶力竭。
“公主饶命啊！”
“公主饶命啊！”
“我家夫君一向诚信，万不可能欺瞒户部。”
还有隐在人群中的声音。
“公主是要以权压人吗？”
“国库空虚，便要抄我们这些商户的铺子。”
“大雍是不是容不下商户了？”
“我等奉上银钱便是，求公主饶命！”
......
几番言辞，已经将事情定了性。
明晏翻身上马，冷眼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朗声道：“本宫欲召三堂会审，诸位皆可在大理寺衙外观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