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瞧不起人,之前抓通缉犯,我可是在伊春的林子里过过夜的!”
刘琪反驳道。
李东阳叹了口气:“不是那原因···”
说到一半,他把后半截话给咽了下去。
反正这路上也不一定有大车店。
他用力挥鞭,让马加速前进,只希望能在这雨水落下来之前找到地方。
发力跑了二十多分钟后,天空渐渐飘起了雨点。
刘琪看到不远处正在冒烟的醒目大烟囱后,立即喜悦的欢呼道:
“那边有烟!”
枣红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急切,蹄子在泥泞里刨出深坑。
李东阳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看远处,虽然不愿意去这大车店。
但想想似乎让这位京城大小姐,见见世面也不错。
等马车转过弯,土坯墙上歪斜的“老金头大车店”的木牌才露出真容。
看到这招牌时,李东阳立即想到了第一次在山里抓住的那两个绺子。
其中一人就曾说过,鸳鸯峰金瓜子的人,冬天就会到老金头大车店猫冬。
马车继续前行,一个大庭院出现在眼前。
这里有着个更大的招牌,依旧是“老金头大车店”五个字。
除了当中的大通铺之外,两侧各有着一排土坯房。
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是李东阳清楚里头应该要比面前这大通铺讲究。
因为从两边房门的密集程度来看,这些位置应该是小隔间。
庭院内设置有马厩,用来栓马。
毕竟叫做大车店,实际上居住的人大部分还是以车把式为多。
将马停好,李东阳带着刘琪进到了里面。
里头的位置既是食堂又是住处,还是收银台。
正中央的地方是一个柜台。
南北两边各有一个大炕,看着规模应该能躺下二十多个人。
在炕前的位置还搁着几条长条板凳。
大炕最里头的位置此刻已经有个女的躺下了。
看样子这大车店的通铺并没有分开男女,大家都是睡一条大炕。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地方居然还沿袭着最初大车店的模样。
也难怪今天这天气都没有什么客人过来。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汗臭脚臭狐臭裹着酸味扑鼻而来。
听到外面的响动,后厨里头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钻了出来。
裹着羊皮袄叼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子明灭不定。
她一边警惕地看着毛蛋儿,一边笑着问道
“二位可是要住店?”
她眯起眼睛打量两人,目光在刘琪腰间若隐若现的枪套上多停留了半秒。
“住店,这天气想走怕是也走不成了。”李东阳指了指门外。
“那要通铺还是单间啊?”女掌柜继续问道,可目光却依旧在打量着两人。
“单间,要两间挨着的。”李东阳还没说话呢,刘琪就赶紧喊道。
似乎生怕喊慢了,李东阳会误会她图谋不轨。
女掌柜笑了笑,目光在李东阳和刘琪身上扫视:“其实没必要搞两间,我们的小间的炕还挺大的。”
“就两间吧,等会儿记得给马喂点好草料,还有后厨有啥肉骨头肉汤的端点过来,我这狗子饿了一路了。”
李东阳说着摸了摸毛蛋儿的脑袋。
女掌柜点了点头:“行,那你们一共给五块钱吧。”
刘琪刚准备掏钱,李东阳抬手就把她拦了下来。
“我来。”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票子,全是整十块的大团结,差不多能有四五百块。
随即从里头抽出了一张十块的:“再弄几壶热水,这姑娘身上都淋湿了,剩下的钱捡点好菜上。”
女人看着李东阳手里的票子愣了一下,随即又堆上了笑容:“两位客官我们这小店可没啥好吃的,这五块钱恐怕吃不完啊。”
“不碍事,你照着钱数上就行,我这狗子能吃。”
“那行,这是房间的钥匙,南边靠里的第一间和第二间。”女掌柜把两个钥匙塞到了李东阳手里。
缩手的时候还不忘在李东阳掌心碰了碰:“行头带了吗?要不我送你们两套?”
行头就是铺盖,一般来说都是要花钱的。
毕竟这是大车店,比不了招待所。
不过这女掌柜,看到李东阳出手阔,所以这才没提收钱的事情。
“不用了。”李东阳摆了摆手。
大车店的铺盖他曾经租用过,一头臭,另一头更臭。
裹着睡觉,那就像是抱着十几天没洗的臭脚丫子一样。
拿上房间钥匙,刚出门。
刘琪就忍不住在李东阳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李东阳疼得龇牙咧嘴:“哎呦,你干啥啊?”
“你是不是找死啊?财不外露不知道吗?”
“你带那么多钱就算了,怎么还特意在那女人面前亮出来。”
李东阳揉着胳膊,嘴角却勾起一抹不羁的笑:
“大小姐,这叫敲山震虎。你没瞧见她盯着你枪套的眼神?这地方鱼龙混杂,咱们露点儿‘油水’,反而能让这些人掂量掂量。”
他说着,目光扫过庭院角落几个假装劈柴却不时偷瞄这边的汉子。
毛蛋儿突然低吠一声,脖颈的毛发微微竖起。
刘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里猛地一紧。可嘴上还硬撑着:
“歪理!要真引来麻烦,看你怎么收场。”
其实李东阳这话还真是歪理,他其实就是想着露点财。
好让这群人找上自己。
不然只靠金雕在天空寻找,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鸳鸯峰。
话音未落,后厨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响,几个汉子嬉笑着抬出半扇冻猪肉,血水顺着石板缝蜿蜒成暗红色的细流。
女掌柜倚在门框上,烟袋锅子磕得门板咚咚响:
“客官的肉骨头炖上了!”
她的目光在李东阳鼓囊囊的口袋上又多停留了一瞬,敲了敲烟杆子道:
“不过小店今儿不巧,热水得等半个来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