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强做了一个手术，被切了一片肺。
病房里，他支走了众人，只留下了江尧。
躺在病床上的他想起了叫江尧去寒龙寺的那天。
“算命的说我认亲可化凶。佛家签文说我遇难可呈祥。你说我八十才退休。都说对了。”
在林仁强的观念里，只要在林家公开江尧的身份，便算认亲。
“其实你也不需要那么迷信，本身这就是一个良性肿瘤，这是现代医学的力量。”
江尧站在病床前，宽慰道：“没听医生说吗，不会对你的生活起居造成任何影响，住几天你就能杀回商海叱咤风云了。”
林仁强仰头大笑：“我看了林清曼交上来的桐林物流改革方案，她说是她写的，我瞅一眼内容，就知道出自你手。”
江尧不再隐瞒，他知道根本骗不过林仁强，方案中和灵犀网的合作写得过于详细，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是谁的手笔。
林仁强接着说：“这本来就只是一个试行项目，锻炼一下林清曼也挺好的。到时候我们看看效果。”
江尧微微点头，转移话题问道：“我听清欢说，你想让她出国留学？”
“嗯。”林仁强盯着点滴，“我会派人陪读，不必担心她出去不务正业。”
“我听清欢的意思，她好像不太愿意出国留学。”
“她让你来求情的？”
江尧抿嘴笑了，“确实是。”
“还有半个月了，她要是考上能清北就不用出国了。”
“没有别的选项？”
“没有。”
江尧说：“好。反正我也算替她求情了。这几天，天天和我撒娇。”
林仁强问：“你妈还在欧洲呢？”
江尧说：“嗯。昨天刚到柏林。”
“快成旅行家了。”林仁强轻笑一声，“挺好。”
……
江尧从病房出来，林清欢在外面等着他。
“怎么样？”
“说让你考上清北，就不用出国了。”
林清欢松了一口气，“早说嘛。那不用担心了。”
江尧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清欢，仿佛对她来说，考上清北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林清曼呢？”
“走了。你们两个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
江尧叹口气，“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不过今天找她还真是私事。”
林清欢晃着江尧的胳膊：“能不能带上我？”
江尧摸摸林清欢的头，“走。”
……
6月6日，叶嘉凌迎来了自己的20岁生日。
十年了，每年只有这一天，三口之家会坐在一起吃饭。
虽然叶志坤和凌海姗互相之间看不上眼，但在孩子面前，还是要表现得和气一点。
午饭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了下午两点。
三个人聊了很多，叶嘉凌不断地引导着话题。
从茉域工坊的品牌溢价说到《灵犀新声代》的收视奇迹。
从灵犀公司的近况说到江尧最近要开始的融资计划。
从叶嘉凌和江尧的感情说到她的童年。
叶志坤最后不停地看着手机，想走，但看着兴高采烈的宝贝闺女，张不开嘴。
叶嘉凌看在眼里，尽管她十分不舍，但宴席总要散场。
她笑着举杯：“爸爸妈妈，感谢您二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过生日，我们三个明年再聚。”
三个人最后举杯喝下一大口酒，2009年的团聚时刻就这样过完了。
从餐厅出来，叶嘉凌上了凌海姗的车。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有点想哭。
目光看向窗外，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嘉凌，去哪儿？灵犀公司？”凌海姗没有察觉到女儿有什么异常。
叶嘉凌吸吸鼻子，“嗯，去公司吧，江尧在公司等我。”
江尧和林清欢在联机打游戏。
明天就要高考了，今天林清欢不用去学校。
晚上江尧要在星城湾的别墅给叶嘉凌过生日，林清欢怕玩得太晚，干脆白天跑过来给叶嘉凌送生日礼物。
看到叶嘉凌眼睛红红的，江尧和林清欢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游戏。
江尧急忙站起来走到叶嘉凌身边，抚摸着她的脸，“怎么了？不是和你爸妈吃饭去了吗，怎么一副受气包的表情？”
叶嘉凌抽着鼻子，伸出双手抱住了江尧，钻进了他的怀里。
江尧摸摸她的头，问道：“谁欺负你了？”
叶嘉凌摇摇头，“我就是瞎想。我没事。”
林清欢轻咳一声，叶嘉凌挤出一个笑容，松开了江尧。
“嫂子，我明天高考，今天晚上就不能去星城湾了，要早点准备，呐，我先把生日礼物送给你。”
林清欢挽着叶嘉凌的胳膊坐到沙发上，递上一个奢侈品牌的手工包包，“生日快乐！”
一看就是提前定制的，上面居然有江尧和叶嘉凌的简笔画像。
“谢谢你，清欢。”叶嘉凌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喜欢就好。”林清欢看了看表，“那我走了，明天就要考试了，我还是有点紧张的，早点回去听听音乐放松放松，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叶嘉凌应道：“好。高考加油啊。”
“放心啦。等我的好消息。”
林清欢和两人告别，开车回了云麓公馆。
叶嘉凌来到电脑前，看了看最近的营收报表，“江尧，《灵犀新声代》的正赛已经开始第二期了，入驻灵犀网的商家账号越来越多，我们要不要对他们的账号收取营销费用？”
“再等一段时间吧。差不多节目结束之后再说。”
江尧走过来，拉叶嘉凌的手，“走啦，今天你过生日，不用忙公司的事情。”
“去哪儿？”
“带你去见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了。”
宾利欧陆驶向江尧的初中，马上就要中考了，哪怕今天周六，江峻涛带的毕业班也还在上课。
江尧和叶嘉凌没有进学校，就在门口的冷饮店坐着。
叶嘉凌喝着一杯柠檬汁，“你早说你要带我见你爸啊，我连礼物都没准备。太不合适了。我们先去买礼物吧。”
江尧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我买了块表，你一会儿交给他就行。”
叶嘉凌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价值不菲，“想得真周到。怎么想起来带我见他？”
“我身边的人都见过你了，只有我爸没见过，给他介绍一下。不过，一会儿他要是态度冰冷，你也别见外。”
“我明白。”
江峻涛中午接到江尧的电话时，本不想见面，但听到江尧说想带女朋友看他时，还是选择答应了。
江尧的做法完全是出于孩子对长辈的尊重，江峻涛就是再冷漠，也不好意思同时驳两个人的面子。
江峻涛火急火燎地跑出来，看到江尧和叶嘉凌，一改往日的漠然，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嘉凌。”
两个人站起来，叶嘉凌乖巧地朝江峻涛点头致意，“您好，江叔叔。”
叶嘉凌将手里的表送给江峻涛，“江叔叔，初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江峻涛接过礼物，也回赠了叶嘉凌一个礼物——
一块同心圆环玉饰。
“嘉凌，这是我让我爱人准备的。时间匆忙，没有好好挑选，希望你喜欢。”
爱人。叶嘉凌脑子里转了个弯。噢，就是江峻涛现在的老婆。
“谢谢叔叔。”叶嘉凌双手接过来，微笑着说：“我很喜欢。”
三个人坐在冷饮店里，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江峻涛看看表，我得进去了，“下面这节课是我的。”
“好。”江尧和叶嘉凌都站起来，和江峻涛告别。
“你们两个好好的。”
叶嘉凌挽着江尧的胳膊，“再见，江叔叔。”
……
晚上，江尧的别墅里，从饭店请来的厨师团队在厨房忙活。
客厅里热闹非凡，大家开着音响唱歌跳舞。
叶嘉凌和钱莱的一个高中同学这几天正好在国内，也开车过来了。
“江尧，她叫冯楠，现在在美国读书，高中的时候，我们三个是最好的闺蜜。”
叶嘉凌挽着钱莱和冯楠的胳膊，给江尧介绍。
“你好，我叫江尧。”
冯楠夸赞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比视频里还要帅。”
“冯楠，你不要犯花痴，要不然嘉凌要吃醋了。”钱莱打趣。
叶嘉凌笑道：“我又不是醋罐子，谁的醋也吃啊？”
大家玩得很尽兴，最后叶嘉凌许愿吹蜡烛。
钱莱起哄：“江尧，展示一下你的礼物吧？”
郜智新坐在沙发上，凑到裴诗诗的耳边说：“我也好奇，叶嘉凌送了江尧19件礼物，江尧得给她回什么啊？”
裴诗诗说：“江尧那么有钱，190件也买得起。”
郜智新摇摇头，“打个赌，江尧绝不会和叶嘉凌用一样的创意，你买19件，我买20件，让人猜到了。”
“那他送啥？”裴诗诗纳闷。
江尧来到电脑前，将一个U盘插进去，播放了一段音频——
是一首歌，但只有伴奏和啦啦啦的旋律，没有歌词，但很抓耳。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唱歌的人是江尧。
大家都没听过。
江尧说：“之前呢，我答应过嘉凌，要请最好的作词作曲给她写一首歌。
后来想了想，为什么要请别人呢？
我也弹了十几年的钢琴，我也算半个文字工作者，自己写一首歌不行吗？
于是，就有了这首歌。
歌词改了很多遍，昨天才打印出来。”
江尧将手里的几页纸递给叶嘉凌，上面是歌词，还有扒出来的吉他谱。
歌名叫《星港热恋》。
叶嘉凌读了几句歌词——
「咖啡杯沿残留口红的弧线，
像句未说完的诗悬在唇边。
暴雨突袭的周末下午三点，
你牵着我的手，测量我发烫的想念。
备忘录里所有待办都搁浅，
世界暂停在我们相触的指尖。」
叶嘉凌笑得很甜，靠着江尧的肩膀，“我还以为你把你承诺的事情忘了。”
“怎么可能忘？”江尧打开手机短信，“呐，我连录音工作室都给你找好了。他们会重新编曲，明天你就去录。”
“你真浪漫。我真没想过会是这个礼物。太惊喜了。”
江尧说：“礼物我还没给你呢。”
“啊？”叶嘉凌指了指手里的歌词，指了指循环播放的音响，“这首歌不就是礼物吗？”
“这个只是前菜。”江尧笑着捏捏叶嘉凌的脸。
江尧跑到一楼的卧室，原来裴若芸的房间，取出了真正的礼物——
一把吉他。一把古董吉他。
在座的众人虽然不懂音乐，也不懂乐器，但能看出来木质纹路的年代感。
江尧换了歌，音响里传出世纪金曲，the beatles的《hey Jude》。
“不会吧？”钱莱掐了掐旁边的冯楠的胳膊。
“我也觉得，这吉他不会是……”冯楠感叹道：“这是什么神仙男友呀……”
江尧说：“这把吉他，是当年甲壳虫乐队使用过的，四十多年了，上个月我托人从佳士得上刚拍回来。”
客厅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只有《hey Jude》的旋律在轻声飘荡。
江尧把吉他交给叶嘉凌，少女的脸上溢满感动的神色。
叶嘉凌拨动琴弦，聆听跨越了四十年的声音。
江尧说：“家里有拾音器，你要不要试试。”
叶嘉凌说：“先不用了。我都舍不得弹。你也瞒得太好了。我一点都没听说。托谁呀？”
江尧笑道：“林清曼。她的前前前男友的人脉。”
郜智新已经开始在网上搜新闻了，这种事情一定是可以搜到的。
“英镑？美元？那是多少人民币呀？200万？”
江尧点点头：“还要再多二十几万。”
“我的天呀，一辆跑车烧进去了。”黎敬泽也不由小声对一旁的严书南感慨。
“这个有收藏价值的。”严书南说：“以后说不定还升值呢，算是一种投资吧。”
黎敬泽：“你看看叶嘉凌的样子，她会舍得把这把琴卖了？”
叶嘉凌踮起脚，亲了江尧一口，小心地将吉他放回木质琴盒。
轻声飘扬的歌曲正好到了尾声，“NaNaNaNa”的旋律传来，江尧将声音放大，所有人跟着音乐一起合唱。
江尧的胳膊勾住叶嘉凌的脖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你不是说要当歌手当明星吗？等你把歌曲录好，我要在灵犀网疯狂推广。马上你就是歌手叶嘉凌了。”
叶嘉凌笑得甜美，玩笑道：“万一我火了，有音乐公司来签我。或者我爸的公司签我，可怎么办？”
江尧搂紧她，“想都别想啊。你是灵犀公司的人。经纪约我得拿着。”
“嗯……”叶嘉凌缓缓点头，笑道：“逗你的江尧，我才不会签约别的公司呢。我就要赖着你，一辈子都赖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