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议和使臣团才出发没几天,使臣团名单上的领头人物景王萧灿就已经秘密到了北齐。
乔叔也没想到萧灿突然又来了北齐,并且只带了少州和老雷两个人,不由得皱眉道:“北齐如今形势开始混乱,太子和恭亲王的争斗日渐明了,殿下过来也该多带些人才对。”
“后头有的是人会来。”萧灿勾唇道。
南楚的国书昨日已经送到了北齐,乔叔也是知道的。既然殿下已经提前到了,乔叔就赶忙将近来北齐发生的大小事,事无巨细地一一禀报给萧灿。
“做得很好,他们两个斗得越厉害,北齐的实力就消耗得越快。”萧灿站起身笑道:“继续盯着宋时钦,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有没有能力拉太子下马。”
见萧灿要走,乔叔连忙道:“殿下秘密来齐,身份不能暴露,属下这就为殿下安排住处。”
“不必安排,本王自有落脚之地。”萧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殿下……”乔叔还想劝劝,少州转身拦住他笑道:“乔叔,以后的消息着人传来妙玄观。”
乔叔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恭亲王府里,向戈查到了一些线索,给宋时钦禀报道:“王爷,荣亲王妃曾经找过大食国的客商,应该就是查‘媚骨’的,之后她入了长乐宫,紧接着皇后娘娘就下了整顿宫务的懿旨。”
宋时钦皱眉道:“荣亲王妃又是怎么知道薛玉琅小产这事有蹊跷的?何婉宁做这事很有手段,连太子本人都没怀疑,她又是怎么察觉的?”
向戈道:“属下怀疑这次的事还是与江宜夏有关。”
“怎么说?”
“薛玉琅小产后薛家人进宫看望过她,当时除了薛老夫人和卫氏,江宜夏也进宫了。按照咱们埋在侯府的细作所说,在侯府时薛玉琅就从没与江宜夏有过什么姐妹之情,反而处处针对她,如今突然这般亲密定是不同寻常。我们还查到江宜夏时常乔装到城西七里街给那里的底层百姓看诊,而前来看着的人里有丽春楼的姑娘。”
宋时钦挑眉道:“所以你怀疑‘媚骨’这事是从丽春楼的姑娘那里泄露出去的?”
向戈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况且上回咱们查到她身边有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护着,但这些人行动隐秘,到现在都没能查到踪迹,总之这个江宜夏不简单。”
宋时钦的食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良久后道:“一次次坏我们的事,若真是她,那就不能留了,找个时候下手,顺便也可以查查她身后的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到底是谁?”
向戈道:“什么时候动手?”
在妙玄观里肯定是不能动手的,江宜夏是替皇后娘娘在那里修行的,那里又是清虚道长的地方,他好不容易才把清虚道长拉拢到身边,不能让清虚道长背锅。宋时钦思忖了片刻后道:“你不是说她时常会去七里街看诊吗?就在那动手。”
“是!”向戈领命去了。
此时宜夏正在七里街,因为许久没来了,今日来看诊的病患特别多。庆余堂的韦大夫到外地出诊去了,今日陈景熙也跟了来,茯苓则留在观里整理药材。
宜夏一边看诊一边跟他解释病因和脉象,算是给陈景熙一个实践的机会。
陈景熙勤奋刻苦,在庆余堂打下了很好的底子,在实际看诊中接触了真实病例后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宜夏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今日看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已经快天黑了,宜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景熙,你这么聪明,念书也必定不会差,你以前上过书塾,有一定的底子,现在你还可以选择,我可以送你到上京的书塾中念书,以后参加科举走仕途。”
医家再厉害也属于三教九流,走仕途可以做官,前途无量。
陈景熙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道:“姐姐,我以前想通过念书做官是因为我母亲,她没有名分,我想为她争脸。现在我觉得学医很好,能治病救人。官场黑暗拜高踩低,要往上爬就得不择手段,不如救一条人命来得快乐。”
宜夏惊异地看着他,他才十一岁,竟然能有这样的见地和觉悟,聪明通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当两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时,忽然街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此时天色已渐黑,街上没有什么人,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宜夏和陈景熙闪避在路旁,可车夫突然一勒缰绳,马车突然停在宜夏和陈景熙面前,车上下来三个人,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宜夏和陈景熙拉上了马车,另一人迅速拿起药箱跳上马车关门,马车又疾驰而去,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又被绑架?一回生二回熟,宜夏不会再坐以待毙,迅速拔出了袖中的匕首。
其中一人忽然道:“宜夏小姐别怕,是我。”
那人甩亮了火折子,宜夏这才看清竟然是少州!而另一个人一声嚎叫,陈景熙狠狠地咬了那人的手腕。
宜夏连忙拉住陈景熙:“别怕,是自己人。”
陈景熙这才松了口,依然狠狠地盯着马车上的那三个人,以保护者的姿态拦在了宜夏面前。
“景熙别紧张,这是我认识的人。”宜夏连忙解释道。
“既然认识,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将我们带上马车?”陈景熙质问道。
少州连忙解释:“因为真正要劫宜夏小姐的人就快到了,我们没时间解释,只能赶在他们前面先将宜夏小姐带上马车。”
“又是陈雪瑶?”宜夏一怔,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陈景熙也微微握紧了拳,宜夏姐姐新年被劫走之事他后来听茯苓说了,惊险至极,他现在才知道,竟是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干的。
少州摇头:“这次不是。”
宜夏默然,她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她忽然又问道:“你怎么来上京了?西岭的战事结束后你来接替乔叔?你家主子还好吗?”
少州卖了个关子,笑道:“宜夏小姐的问题待会会有人解答的。”
马车在城里绕了几圈,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又换了一辆马车,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回到妙玄观宜夏才松了一口气,和陈景熙一起回院子的路上,陈景熙问道:“宜夏姐姐,上回劫走你那事是我姐姐做的么?”
宜夏道:“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些事有点复杂,你别想太多。”
“既然有人要对付你,你今后还是不要再去七里街了。”
“嗯,我知道。”宜夏点头。
天上又下起了零星的小雪,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倒春寒来得早,已经连下几场小雪了。
山里一下雪就有些冷,宜夏朝手心哈了哈气,正揉搓着手时,走在前面的陈景熙蓦然顿住。
“怎么了?”宜夏话音刚落,抬头就看见院子前山石上坐着的少年,一袭耀目的亮蓝色纹云锦衣,披着华贵的雪狐裘,手里拿着一个玉壶春瓶仰头饮酒,干净地夜空下,零星的雪花中眉眼艳绝,勾唇一笑如海棠生春,“江宜夏,我又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