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氛围诡异,曹子昂等人笑的比哭难看。
杜康离座而起,将一张绢纸送到杨谦手里:“王爷,这一路走来,我们没有打过一仗,没有杀过一个敌军。
淄衣楼到处都在传颂我们的战绩,说是王爷用兵如神,作战勇猛,带领我们连克江北三关七寨,斩杀敌军一万余人。
哎...我不知该怎么说...你看战报吧...”
杨谦以为自己喝了假酒,醉的颠三倒四,迷迷糊糊接过绢纸,匆匆扫视。
这是送往江陵城的战报,信里内容跟胡清杜康的陈述大致差不多。
杨谦看懂了七成内容,但他宁愿一个字都没看懂!
战报的内容跟他们的经历南辕北辙,什么作战勇猛,什么歼敌一万,不知所谓。
他捧着绢纸发呆。
胡清一脸崇拜:“王爷为陛下立下不世之功,以后定然是我国的定国柱石,还望王爷多多提携。”
这份战报但凡五分属实,杨谦都情愿厚颜无耻揽在自己身上。
这种不花钱的虚假宣传对提升名誉大有助益,何乐而不为?
偏偏这些内容一分真都没有,杨谦的脸皮即便是厚如地壳,也很难昧着良心贪天之功。
他冷冷瞪着正在大拍马屁的胡清,板着一张脸:“胡大人,荀邺靳怀安陈兵螺山大营。
陛下被堵在危机四伏的谷城,生死难料。
你们淄衣楼不思为君分忧,反而炮制这种虚假战报,意欲何为?
我们这一路一仗没打,所有城池关隘是他们让出的,何曾有过作战勇猛,攻无不克?
我们一个敌军都没杀过,何曾有过杀敌一万?
我自问脸皮够厚,你们淄衣楼怎么比我的脸皮还厚。
你们是侦查情报的谍探机构,还是炮制假新闻的娱乐媒体?
这种不着调的狗屁新闻也能当成战报大肆炒作,尊钺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胡清预料到杨谦的愤激反应,依旧端着虔诚笑脸,耐着性子解释:“王爷有所不知呀。
你们一路狂飙突进,作战辛苦,没时间打扫战场统计战果,这些活计便由我们淄衣楼代劳。
歼敌一万的数据是我们派人清点出来的,不会有误。”
他说的有板有眼,要不是身在局中,杨谦只怕真要被他带偏,扭头直视曹子昂:“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你们是不是给他灌了假酒?发癫了?”
曹子昂摊了摊手,表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胡清搞得云里雾里,帅帐帷幕被人轻轻揭开,一股寒风灌进。
两个身形矫健的魁梧侍女闪身杀进。
一人穿着藏青色棉绒服,右手拿着短刀。
一人穿着青黑色绸缎衫,双手拿着峨眉刺。
她们来的蹊跷,目标却是杨谦。
拿刀的刀法凶猛,刀锋瞻向杨谦咽喉。
使峨眉刺的夭矫灵动,左手刺杨谦下腹,右手刺杨谦右胸,全是夺命招式。
杨谦刚练完刀,凤羽刀挂在腰间,连忙后退一步,顺手抽出凤羽刀,一刀震开短刀。
接着反守为攻,后发先至一刀斩向青黑女子的头颅,逼迫那女子自救。
藏青女子后撤一步,刀势顿消,青黑女子如他所愿,果断回转峨眉刺,架开凤羽刀。
一招落败,二人并未罢休,再度抢攻。
杨谦心境空明,面沉如水,将半月劈砍树叶练就的刀法尽情施展。
这套偷师曹子昂的刀法果然凌厉。
刀法朴实无华,出刀准度妙到毫巅的,力度强弱随心,咫尺之间进退趋避步伐精妙,瞬间爆发恐怖战力。
刀气吞吐不定,时而凝而不散,时而一泻万里,浩浩如同钱塘江大潮。
二女武功造诣不算高也不算低,比二流略强但未臻至一流高手,单打独斗都不是杨谦对手。
她们胜在心有灵犀,短刀峨眉刺搭配的心有灵犀,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招招不是招呼杨谦咽喉,就是对准杨谦双眼、心口和下阴。
杨谦自修炼斩叶刀法以来,一直跟堂堂正正的雄鹰将士过招,从未见过这等阴险毒辣的江湖打法,眉头皱紧,很快就被她们攻了十余招。
斗的越久,杨谦杀机越重,刀法趋向狠辣。
刚找到机会反守为攻,斜劈一刀,准备斩断藏青女子的右臂。
刀走半途,心念一动。
曹子昂等人明明就在旁边看戏,为何既不相助,也不大声喝止?
他心有疑虑,出刀未免慢了半拍,准度偏了一分。
那女子骇然失色,快速抽回手臂。
凤羽刀擦过她的肩膀,削掉外面一层衣衫,空中棉絮飘舞。
杨谦得势不饶人,刀锋对准藏青女子长驱而入,半撩开的帷幕后面突然传来一个魂牵梦绕的熟悉声音:“住手!”
这个声音传进耳朵,杨谦僵化,死死盯着帷幕后面,痴痴呼唤:“樱儿,是你吗?”
二女急忙退到帷幕之后,收起兵刃,朝杨谦躬身作揖:“谢王爷手下留情。”
半撩开的帷幕再度被人掀开,又卷起一阵寒风,随风而入的还有一个腹部微微隆起的美妇。
她头戴狐裘帽子,披着比雪还白的貂裘坎肩,容颜秀丽,秋波含情,似笑非笑。
杨谦天旋地转,差点昏死过去。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项樱,更没想到大肚子的项樱会离开谷城,来到六十里外的营地。
一切不太真实,如烟如梦。
就算是梦,他也不想太快醒来,颤颤巍巍走到项樱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泪如暴雨泛滥,轻轻将项樱搂进怀中。
“樱儿,我好想你,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宁愿沉浸在梦里,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