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十八年春。
太初帝在位期间与皇后恩爱非常,是以皇后封号太初,世人皆称太初皇后;太初帝与皇后共育两子,其嫡长子名曰百里兴安,嫡次子名曰百里执疏;太初帝即位,封嫡长子百里兴安为皇太子,赐居东宫,太子时年八岁;太初十年生嫡次子百里执疏,太子时年十八,百里执疏的到来未曾让东宫增添愁怨,反而喜气洋洋,前朝官员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人敢议论此事。
“二殿下,您慢点,别摔了,皇后娘娘这阵还未起身呢。”宫道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皇子在闷头向前走,脸色还有些苍白,透着些许红润,有些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靠近他的气息,后面的小太监们急匆匆的跟着他,生怕出什么事情。
“别跟着我。”只见小皇子停下转过身,冷漠的声音中带着点稚嫩。
“二殿下,我的小祖宗,您前些日子落水才好些,清早凉,咱们先回麒麟殿,等太阳再升起些,再去找皇后娘娘可好?”领头大点的太监说道,说大点也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模样。
“不好,你们不愿意,就退下。”小皇子并不接受小太监的建议,转过身继续向未央宫走去;百里执疏攥紧小手,今日是昭昭的周岁宴,他前些日子醒来,发现明悟将他送回的时间是太初十八年春,距离昭昭的周岁生辰只有五天;上辈子到最后,看了昭昭留给他的信他才知道,他的昭昭那短暂的一生都过的是什么日子;既然能重头来过,那他定要昭昭这一生顺遂平安。
“二殿下,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未央宫的小宫女看见百里执疏,慌忙跑进殿内寻青云姑姑;青云一出来就看见小皇子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病还没好全,身子虚着呢,想要伸手摸摸他的手凉不凉,但小皇子性子冷淡,不喜欢她们碰,她也不好自作主张,惹他生气。
“青云姑姑,我要找母后。”百里执疏抿了抿嘴巴,开口说道;声音有些冷淡,他毕竟不是真的八岁小儿,这几日再怎么练习小孩说话的方式,也还是有些出入,但非亲近之人已然轻易察觉不出什么了。
“娘娘这阵刚起床在梳洗,二殿下先去您以前住的殿内等一会儿好吗?”青云用着商量的语气跟百里执疏商量着;她也纳闷,这二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早就来,没生病之前都是娘娘用完早膳的时辰才过来。
“嗯。”百里执疏垂了垂眼眸,嗯了一声;青云连忙让几个小太监跟着,亲自将百里执疏带进晨曦殿,又吩咐小宫女端了热牛奶和糕点进来。
“执疏来了?”太初皇后季云婵听到碧云说执疏一早就来了,她也顾不得仔细装扮了,洗漱完匆匆就往晨曦殿走;她这个小儿子前些时日落水,差点就夭折了,吓得她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太初帝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本就是老来得子,平日里就仔细的不得了,哪里受得住这打击;这些时日都是她日日去麒麟殿陪他,不敢让他出门受了寒气。
“母后。”百里执疏被季云婵拉到怀里,摸了摸脑袋的温度,又摸了摸手心;他倒没有不耐烦,他父皇和母后还有大哥都对他非常好,他是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爱跟别人讲话,但父皇母后抱他,亲他,他能接受的;他本能的还是会依赖他们,上辈子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孤家寡人的滋味太难受了,能再体会一次家的温暖亦是百里执疏求之不得的事。
“执疏今日怎么来了,母后不是说近日都由父皇、哥哥和母后去看执疏吗?”季云婵温柔的弯着腰问百里执疏。
“昭昭过生辰,萧国公府不给她过,周岁,要过的。”百里执疏看着季云婵的眼睛说道;季云婵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执疏从前从来不对这些事上心,前两个月她让萧国公世子夫人带着昭昭进宫待了一会儿,这就记住了?百里执疏见季云婵愣住,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们执疏记得小侄女的生辰呀,可是昭昭的父母才过世不久,三年内是不可以过生辰的。”季云婵给百里执疏解释道,她也发愁,昭昭的母亲是太初帝堂妹的女儿,也是他们的外甥女,这个外甥女从小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先帝没有女儿,异常疼爱太初帝这个堂妹,准了她女儿随其他百里氏皇亲一样喊皇叔;她母亲本就去的早,结果她走的比她母亲更早,年少夫妻最经不起生离死别,夫妻俩一个战死沙场,一个抑郁而终,留下昭昭这个小姑娘,国公府的人拜高踩低如何能仔细照料?上次见到小姑娘,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没有别家六个月壮实,跟只小猫儿似的;想到这季云婵的眉眼间又染上了愁容。
“我知道,我们偷偷的,周岁,要抓周的,就抓周,悄悄地。”百里执疏拉着季云婵的衣袖执拗的看着她。
“这......”季云婵心底也想给小姑娘搞个抓周的,也想给小姑娘接到宫里来,但就算她身为一国之母,又是昭昭的舅外祖母,也是不好跟人家萧家抢孩子啊,毕竟萧国公夫妇是人家亲祖父母啊。
“执疏怎么了?”太初帝带着太子百里兴安来了晨曦殿,父子俩今日下朝早,准备回未央宫来用早膳,进殿后发现云婵不在殿中,问宫女才知道,执疏一大早就过来了。
“拜见父皇,大哥。”百里执疏标准的行了个礼。
“免礼,再同你母后说什么?这牛奶都凉了,去换杯热的。”太初帝看着百里执疏拉着季云婵的袖子疑惑道。
“我想去给昭昭过生辰,昭昭周岁,要抓周,父皇我悄悄的给她过好不好。”百里执疏记得,上一世昭昭成婚前就没有过过生辰,他不想她这一世还是同样的不被重视,萧家不要她,他要。
“昭昭是萧家人,执疏是准备去萧国公府吗?”太初帝扶着季云婵坐下后,将百里执疏牵到自己跟前问道;百里兴安摸摸百里执疏的头,无奈的笑了笑。
“嗯,我想去看昭昭,她好小,他们欺负她。”
“那就去吧,让你大哥带你去行吗?但是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执疏是去给昭昭过生日的,只是去看昭昭知道吗?”太初帝准了小儿子的请求,让百里兴安带他去萧国公府了。
“你就惯着他吧。”季云婵皱了皱眉,有些发愁道。
“执疏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执着的要做一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有兴安呢,没事。”太初帝整理了一下季云婵的头发,牵着她去用早膳。
“他们还没用膳呢。”季云婵想到又准备叫青云把人带回来吃饭。
“兴安还会饿着他弟弟啊,好了,婵儿先用膳吧。”太初帝捏了捏季云婵的手,将人带去用膳。
“你怎么做父皇的。”季云婵不高兴的戳了太初帝一下,太初帝也不恼,由着她去。
“兴安这年纪都能当执疏的爹了,从小也是兴安带大的,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初帝话音刚落,二人都沉默了一瞬,相顾无言,眸中皆有些自责、愧疚,太初帝将季云婵搂进怀里低声说了些什么,季云婵点了点头,帝后神色又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