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闭合的刹那，我后背抵上潮湿的岩壁，沈墨的体温透过染血的作战服熨在我侧腰。
头顶碎石簌簌坠落，有小拇指大的石粒砸在他肩颈，他像没知觉似的，只垂眼盯着我发颤的指尖——刚才我摸他手背伤口时，指腹沾了他的血。
\"系统，现在情况。\"我压着嗓子喊，耳膜还在嗡嗡响，外头的爆炸声已经弱了，可更让我寒毛倒竖的是脚边传来的震动，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下拱过来。
\"逃生通道在左前方十米，狭窄甬道，仅容两人并行。\"系统机械音刚落，我就看见岩壁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缝，幽蓝的光从缝里渗出来——不是火光，是激光。
沈墨顺着我视线看过去，喉结动了动：\"激光网，频率0.3秒一次开合。\"他掏出战术匕首敲了敲石壁，\"通道结构和《幻境奇谭》初始测试服的'死亡回廊'一模一样，当年我爸设计的防入侵系统。\"
我心尖一跳。
之前做副本任务时，我偷摸记过测试服的旧数据，系统解析过这类激光网的代码逻辑。
可现在手心里全是汗，记录仪还挂在我脖子上——那里面存着赵总监篡改代码的证据，是我们从副本里拼了命抢来的。
\"悦悦。\"沈墨突然用沾血的拇指抹掉我鼻尖的灰，\"你先进去，我断后。\"
\"放屁。\"我一把攥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伤口里，\"你手背的筋都露出来了，断后个鬼。\"激光网的蓝光扫过他下颌，我看见他眼尾泛红，像被火烤过的琥珀。\"我有办法关了这破网，信我吗？\"
他没说话，只是用没受伤的手把我往裂缝里推。
甬道里霉味呛人，我扶着岩壁往前挪，激光网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
等凑近了才发现，那些激光不是固定的，而是从顶部水晶柱里射出来的，每个水晶柱上都刻着和真实之镜一样的符文——和沈墨父亲笔记里画的\"能量节点\"一模一样。
\"系统，解析水晶柱代码！\"我喘着气翻出之前收集的测试服数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
沈墨站在我身后，体温烘着我后颈：\"需要多久？\"
\"三十秒。\"我额头抵着冰凉的岩壁，\"但只能关十秒。\"
\"够了。\"他突然拽着我往旁边一闪，一支弩箭擦着我耳朵钉进岩壁——张明从暗门另一侧的碎石堆里钻出来了，脸上沾着黑灰，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林悦！
把记录仪交出来！
赵总监说给你三百万！\"
\"三百万？\"我边敲代码边笑，\"够买你这条命吗？\"
激光网突然暗了。
我拽着沈墨冲进通道，回头时正看见张明扑过来，柳如烟的箭从他肩后穿出来，带起一串血珠。
她站在暗门边，弓还举着，月光从她身后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下次别指望我帮忙。\"
\"谢了啊，总算做了件人事。\"我扯着嗓子喊，她的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我看见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没绷住笑。
通道尽头的石门\"轰\"地打开时，周清羽刚好从后面追上来，她的治疗杖还亮着绿光，给沈墨的伤口裹了层淡蓝色的治愈结界。
门内是个圆形空间，四壁全是全息投影，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黑色金属箱——和沈墨给我看过的，他父亲失踪前最后发送的邮件里描述的\"核心数据匣\"一模一样。
\"这是......\"沈墨的声音哑得厉害，他伸手触碰石台上的投影，全息影像立刻展开，是一行行绿色代码，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抱着个穿恐龙睡衣的小男孩，背景是游戏公司的LoGo。
\"是你爸爸。\"我小声说，喉头发紧。
沈墨的手指在照片上停顿了两秒，突然转身抓住我肩膀：\"这些文件...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我没躲。
他的指腹还沾着血，透过我薄外套渗进来，烫得我眼眶发酸：\"从第一个副本开始，系统就提示我收集记忆碎片。
你上次说你爸是'意外坠楼'，可碎片拼起来的代码里......\"我深吸口气，\"赵总监改了安全程序，你爸发现漏洞时，电梯井的防护网已经被他黑了。\"
沈墨的瞳孔骤缩。
他身后的全息投影突然闪过一行红色警告，是他父亲的录音：\"小墨，如果有天你看到这个，记住，爸爸不是懦夫......\"
\"为什么不早说？\"他突然吼起来，声音撞在石壁上，震得我耳朵疼。
可他的手在抖，抖得我肩膀发颤，\"你早知道，对不对？
你明明能......\"
\"因为你在副本里抱我躲毒雾时，手在抖。\"我打断他，伸手捧住他发烫的脸，\"你给柳如烟挡刀时，眼睛红得像要杀人。
你说'我想和你一起活'时，心跳快得要炸了——\"我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需要时间，等你愿意相信，除了仇恨，你还能有别的。\"
他突然低头，额头抵着我额头。
全息投影的绿光里，我看见他睫毛在抖，像被雨打湿的蝴蝶：\"林晚......\"
\"我在。\"我勾住他脖子，指甲轻轻掐他后颈，\"沈墨，我在。\"
警报声突然炸响。
张明带着四个穿黑制服的增援冲进来，他们手里的电击枪闪着蓝光，把我们围在中间。
沈墨立刻把我护在身后，周清羽的治疗杖亮起强光，柳如烟的箭已经搭在弦上。
\"系统，分析环境能量。\"我贴着沈墨后背，快速扫视四周——石台上的金属箱正在微微震动，周围的水晶柱泛着幽蓝的光，和之前激光网的能量节点是同频的。
\"电磁干扰可行。\"系统提示音刚落，我就抓起沈墨腰间的战术刀，对准最近的水晶柱砸过去。\"趴下！\"我吼了一嗓子，水晶柱炸裂的瞬间，蓝色能量波像浪潮似的涌开，所有电击枪同时冒出黑烟，张明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网。
\"跑！\"我拽着沈墨往门口冲，柳如烟的箭擦着张明耳朵钉在墙上，周清羽的治愈结界裹住我们后背。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张明的咒骂，可我顾不上，只盯着沈墨发白的侧脸——他的伤口又在渗血，把我袖子染成了暗红色。
等跑到安全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副本的晨光透过虚拟天空照下来，沈墨靠在断墙上，呼吸还没匀。
我摸出金属箱递给他，箱子还带着石台上的凉意：\"这里面......\"
\"我知道。\"他打断我，手指摩挲着箱盖上的纹路，\"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活。\"
我突然笑了。
远处传来系统提示\"副本通关\"的声音，柳如烟和周清羽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可我只盯着沈墨染血的眉眼——他眼里有光，不是怒火，是我在无数个副本里见过的，那种破釜沉舟的坚定，现在多了点别的，像春雪融化时，第一缕照进山谷的阳光。
\"等出去了。\"我踮脚擦掉他嘴角的血，\"有些话，我想好好说。\"
他没说话，只是把金属箱攥得更紧了。
晨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角，我看见他手背上的伤口正在结痂，像朵开在骨头上的花。
而金属箱里的文件，正安静地等待着被打开的时刻。
“给。”我把金属箱往沈墨怀里一推，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砸水晶柱时的麻意。
箱盖的冷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像块压了二十年的冰。
他没接，垂眼盯着我沾血的指节。
晨光里，他眼尾的红还没褪尽，像被火燎过的痕迹：“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爸的设计手稿，赵总监的犯罪记录，还有——”我喉结动了动，“电梯井防护网被篡改的代码日志。”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我看见他睫毛在抖，“沈墨，这些是你的，不是我的。”
他突然伸手，把我沾血的手包进掌心。
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像要把我指尖的血都焐化：“你说过要一起活。”
“所以现在该你做决定。”我抽回手，按在金属箱上，“是交给警方，还是……”
“交给我。”他打断我，指腹重重压在箱盖上的凹痕里，那是他父亲当年刻的姓名首字母S.m。
晨光漫过他下颌线，我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终于平息，像暴雨后的湖面，“我要亲自撕开他的面具。”
我笑了，把箱子塞进他怀里。
金属撞在他胸甲上，发出清响。
远处周清羽在喊柳如烟帮忙处理伤口，柳如烟的弓尖戳着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倒像是在应和。
“那我等你。”我后退两步，背抵着温热的断墙。
副本的虚拟阳光照得人发暖，可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双眼睛正透过数据洪流，盯着我们。
“小墨。”
沙哑的男声从头顶的云层里渗出来，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
我猛地抬头，沈墨已经把我拽到身后，战术刀在他指间转了个花，寒光刺痛眼睛。
云层裂开道缝，赵总监的全息投影浮在半空。
他还是那身熨得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泛着青黑，像熬了三天三夜：“你以为拿到几页破代码就能赢？”他笑起来，嘴角扯得老开，“当年你爸能查到我的漏洞，现在你能吗？”
沈墨的背绷得像弓弦。
我看见他握着战术刀的手背上，新结的痂裂开条细缝，血珠渗出来，在晨光里红得刺眼。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赵总监的投影突然扭曲，变成无数数据流，“小墨啊……”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有些秘密，就算挖出来，也会把你们一起拖进深渊。”
数据流“唰”地窜进云层，天空重新湛蓝如洗。
周清羽和柳如烟跑过来，周清羽的治疗杖在沈墨手背一扫，血珠立刻止住。
柳如烟把箭收进箭囊，瞥了眼沈墨怀里的箱子：“需要帮忙的话，我箭筒里还有三支淬毒的。”
“谢了。”沈墨低头看我，眼底的暗潮又翻涌起来，这次却多了把火，“但有些事，得我自己来。”
我没说话，只是拽住他染血的袖口。
副本通关的提示音在头顶炸响，系统开始倒计时退出。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箱传过来，烫得我心口发疼——赵总监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而云层后面，那团扭曲的数据流，正等着我们退出游戏舱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