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墙角那半箱银色试管，喉咙里像塞了把烧红的铁砂。
系统黑屏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墙上血字被月光撕成碎片，“沈”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道未干的泪痕。
“悦悦？”周清羽的手搭上来时，我才发现自己正攥着芯片发抖。
她的掌心带着治疗师特有的温凉，像片敷在伤口上的薄荷叶：“先处理这个。”她指了指我怀里的便携终端——那是我从现实世界带来的老古董，此刻正因为芯片的热度在发烫。
我蹲在满是铁锈的实验台前，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间，终端屏幕炸开一片乱码。
红色警告条刷地窜上来：“加密等级S+，需管理员权限。”我指甲掐进掌心，系统瘫痪前连基础解析功能都没留下，现在只能靠这台破终端硬啃。
通讯频道突然响起电流杂音。我手一抖，差点把终端摔了。
“需要帮忙吗？”一个男声带着点沙哑的笑，像砂纸擦过金属，“你那台古董终端的散热口快冒火星了。”
我猛地抬头。
周清羽和柳如烟也警觉地绷紧了背——柳如烟的影刃已经出鞘三寸，月光在刀刃上割出冷光。
“老q？”我试探着开口。
这个总在论坛匿名区发游戏漏洞分析的Id，曾在我卡关时用一串乱码代码帮我绕过过boSS仇恨值。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他的技术流发言总带着种“老子随便动动手指就能黑穿服务器”的狂气。
“算你记性好。”通讯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把终端调至维修模式，第三行代码改成00FFA2。”
我犹豫了半秒。
柳如烟的影刃又往我这边偏了两寸，刀尖几乎要戳到终端线。
但乱码警告条已经开始倒计时——90秒后芯片将自动销毁。
我一咬牙，快速输入代码。
终端屏幕突然闪过幽蓝的光，老q的声音混着电流涌出来：“现在，把芯片数据接口往左掰0.3厘米。”
“你怎么知道我——”
“别废话。”他打断我，“赵总监的机械守卫十分钟前就定位了你们的热信号，再磨蹭，你们得用这堆破试管当武器和他们拼。”
我手指一哆嗦，接口“咔”地发出脆响。
终端屏幕突然炸出满屏数据流，像无数银鱼在游动。
周清羽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耳垂：“这是……”
“影子计划核心开发名单。”老q的声音突然沉下来，“翻到第17页。”
我滑动数据流的手在发抖。
第17页最顶端的名字像根钉子，直接钉进我眼球——沈墨，职位：Npc情感模块主程序。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大褂，眼镜片反着冷光，和游戏里总垂着眼睑、用狙击枪挑开怪物心脏的模样重叠又错开。
“难怪他能一眼看穿Npc的隐藏情绪……”我喉咙发紧，“原来他不是玩家，是……”
“开发者之一。”老q补完我的话，“但三年前项目突然终止，所有资料被封存在服务器深层节点。知道为什么吗？”
终端自动弹出另一份文件，标题是“雷霆之心数据说明”。
我扫了两眼，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那正是祭坛试炼里，赵总监疯了一样要的“献祭品”。
数据备注里写着：可通过脑波共振操控玩家情绪阈值，实验体出现记忆紊乱率97%。
“他要用这个控制所有玩家。”我攥紧终端，指节发白，“上次在迷雾森林，那些玩家突然集体攻击我……”
“所以你得抢在他之前拿到。”老q的键盘声停了，“但服务器深层节点有三重防火墙，还有……”
“咔——”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像把刀，突然划开实验室的寂静。
柳如烟的影刃“唰”地收回鞘中，她侧耳听了两秒，压低声音：“机械守卫，至少五台。”
周清羽的治疗杖亮起微光，淡绿色光晕漫过我们脚尖。
我盯着终端上的倒计时——还有12秒，数据就能完全下载。
“悦悦！”柳如烟突然拽住我后领，把我往旁边一推。
子弹擦着我耳边钉进墙里，木屑飞溅中，我看见走廊尽头亮起红蓝相间的警灯。
“隐身术！”我咬着牙激活技能，淡金色光晕裹住我们三人。
周清羽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柳如烟断后，影刃在身侧划出防御圈。
我们贴着墙根往实验室后门挪，机械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金属关节的摩擦声几乎要刺穿耳膜。
“左边仓库！”柳如烟突然拽住我手腕，“我之前探点时，里面有半箱未引爆的火药弹。”
我们猫着腰冲进仓库，霉味混着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柳如烟反手锁上门，影刃闪电般划开木箱，露出整整齐齐码着的黑色圆球。
她扯下自己的发带，快速缠在两个火药弹上：“等他们走到第三块地砖，扔这个。”
我透过门缝往外看。
机械守卫的探照灯扫过走廊，红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带头的守卫举起枪管，正对准我们刚才躲的实验台。
“三……二……”柳如烟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
我猛地推开仓库门，把火药弹砸向守卫脚边。
“轰”的一声，气浪掀得我撞在货架上，木屑和金属碎片雨点般落下来。
周清羽的治疗术及时裹住我们，淡绿光幕挡住大部分冲击。
等烟雾散开，最前面的两台守卫已经瘫在地上，零件撒了一地。
“走！”柳如烟抄起最后两个火药弹，拽着我往实验室后侧的通风管道跑。
我们钻进管道时，后面传来守卫重启的蜂鸣声。
周清羽的治疗杖光芒渐弱，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像小兽在喉咙里滚。
跑出实验室范围时，天已经蒙蒙亮。
我们躲在灌木丛里，看着机械守卫的探照灯在林子里乱扫。
我摸出终端，上面的下载进度条终于跳到100%。
通讯频道里突然响起老q的声音：“赵总监的防火墙检测到异常登录，现在整个服务器都在找你。”他停顿了两秒，“但我黑进了监控系统，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雷霆之心的存储节点旁边，有个标着‘沈’的加密文件夹。”
我的手指在终端上顿住。沈墨的名字像团火，烧得我指尖发烫。
“还有。”老q的声音突然低下来，“赵总监办公室的监控显示，他昨晚在打电话。”电流杂音里，传来模糊的对话片段：“……林晚的记忆回溯装置……”
林晚？
那是我现实里的本名。
我猛地抬头，周清羽和柳如烟也正盯着我。
晨雾里，我的终端突然震动起来。
系统界面不知何时恢复了，弹出一条匿名消息，字体是刺目的血红色——
“你以为自己是玩家？”终端在我掌心震得发麻，血红色字体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瞳孔发疼。
周清羽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手背时带着点湿冷的晨露：“悦悦，这是……”
“系统提示。”我喉咙发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终端边缘——这破机器刚从火坑里捞出来，现在又开始发烫。
柳如烟的影刃突然抵住我后颈，刀刃的寒意透过衣领渗进来：“谁发的？”她声音像块冰，“你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秘密？”
“我要是藏着，早被你们捅成马蜂窝了。”我反手抓住她手腕，影刃的凉意顺着皮肤爬进血管，“老q，能定位这条消息的Ip吗？”
通讯频道沉默了两秒，老q的键盘声突然密集起来：“有意思。”他低笑一声，“这消息走的是服务器底层漏洞，跟我黑监控用的是同一条通道。但发信人用了双重加密，我得……”
“轰——”
远处传来机械守卫撞断树干的闷响，惊得灌木丛里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周清羽拽了拽我衣角，治疗杖的绿光在她指尖明灭：“他们往东边去了，现在走西边小路应该能绕开。”她看了眼我手里的终端，“但这条消息……”
“真正的敌人还没现身。”我重复着那句话，后槽牙咬得发酸。
林晚的名字、沈墨的开发记录、雷霆之心的控制数据，这些碎片突然在脑子里拼成一张网——我以为自己是玩家，可赵总监提的“记忆回溯装置”，还有这条匿名消息，都在撕我身上的“玩家”标签。
柳如烟突然收回影刃，刀尖在地面划出半道弧：“走。”她转身时发尾扫过我鼻尖，“要么被守卫撕碎，要么去查个明白。我选后者。”
周清羽笑了，把治疗杖往我手里塞：“我也选后者。”她的掌心温凉，像在给我递一把钥匙，“悦悦，你不是一个人在查。”
终端突然震动，老q的声音混着电流炸出来：“定位到了！主服务器区域入口的坐标发给你了。”他的语气难得带了点急切，“那栋灰楼地下三层有备用电源，你们得在赵总监启动应急系统前……”
“等等。”我盯着终端上跳动的坐标，“这地方是不是……”
“三年前影子计划的实验室旧址。”老q打断我，“沈墨的加密文件夹就在那。”
晨雾突然散了些，东边的机械守卫鸣笛声变得模糊。
我攥紧终端站起来，灌木丛的刺扎进膝盖，疼得人清醒。
周清羽帮我拍掉裤腿的草屑，柳如烟已经往西边小路走了两步，影刃在晨色里泛着冷光。
“走吗？”周清羽仰头看我，眼睛里有晨雾未散的温柔。
我摸了摸终端里的芯片——沈墨的名字还烫在数据最顶层。
匿名消息的血字还在系统界面上跳动，像在敲战鼓。
“走。”我把治疗杖还给她，转身时踩断一根枯枝，“去会会真正的敌人。”
西边小路上，晨露打湿了鞋尖。
终端屏幕的幽蓝光照着坐标，像盏指路灯，往更深处的迷雾里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