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永夜城的血色月光透过窗棂，将赤璃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站在瑾清烟的床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同心佩——玉佩暗淡无光，已经三天没有任何反应了。岑墨被仙界拘禁的消息传来时，他差点直接杀上九重天，是魔君亲自带着十二魔将才把他拦下。
\"赤璃哥哥...\"瑾清烟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比蚊呐还轻，\"你该休息了。\"
赤璃摇摇头，在床边坐下。瑾清烟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被慕师姐附身的后遗症仍在——她的灵力几乎散尽，连下床都困难。可即便如此，这丫头醒来第一句话却是问岑墨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倒是你，别操心那么多。\"
瑾清烟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他胸前的绷带——那里又开始渗血了。赤璃这才意识到伤口裂开了，但他顾不上这些。每耽搁一刻，岑墨就多一分危险。
\"赤璃。\"魔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书房。\"
赤璃给瑾清烟掖了掖被角，跟着父亲来到书房。魔君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时空侵蚀留下的伤无法愈合，左手已经半透明化。但此刻他眼中闪烁的，是赤璃熟悉的、战场上的锐利光芒。
\"刚收到密报。\"魔君递过一块血色晶石，\"仙界正在秘密审判岑墨。\"
晶石中的影像模糊不清，但足以辨认出岑墨被锁在刑架上的轮廓。赤璃的魔焰瞬间失控，书房内的烛火全部暴涨三尺，几份文书化为灰烬。
\"我要去救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行。\"魔君按住他的肩膀，\"这是陷阱。凌霄子死后，仙界内部权力重组，岑墨成了众矢之的。你现在去，只会坐实他勾结魔族的罪名。\"
赤璃一拳砸在书桌上，玄铁打造的桌面凹陷下去：\"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
\"当然不。\"魔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要讲究方法。我已经派影卫去搜集证据了。\"
\"影卫太慢！\"赤璃甩开父亲的手，\"我等不了！\"
魔君沉默片刻，突然问：\"你相信岑墨吗？\"
\"废话！\"
\"那就相信他的能力。\"魔君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那孩子比你想象的更坚强。贸然行动只会让他处境更艰难。\"
赤璃知道父亲说得对，但胸腔里的魔核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他喘不过气。同心佩传来的微弱感应告诉他，岑墨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我有个计划。\"他突然说，\"但需要清烟帮忙。\"
魔君皱眉：\"她还没恢复...\"
\"只有她能办到。\"赤璃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仙界不会防备一个'已死之人'。\"
一刻钟后，赤璃站在永夜城最高的观星台上，手中握着瑾清烟给他的紫晶项链——这是魔界皇室的秘宝，能暂时储存人的魂魄和记忆。瑾清烟坚持要亲自去仙界，但赤璃怎么可能答应？最后折中的方案是：赤璃带着她的记忆投影，伪装成她的样子潜入仙界。
\"记住，最多维持十二个时辰。\"瑾清烟虚弱地叮嘱，\"还有，别用我的脸做奇怪的事！\"
赤璃苦笑：\"我是去救人，能做什么奇怪的事？\"
戴上项链的瞬间，一阵刺痛从眉心蔓延至全身。赤璃看着自己的手在紫光中变得纤细白皙，红发转为深紫，连衣物都化成了瑾清烟常穿的纱裙。最奇妙的是，他感觉自己多出了一部分记忆——是瑾清烟与岑墨在仙界相处的片段。
\"真别扭...\"他试着开口，发出的却是瑾清烟清脆的声音。
魔君递给他一枚戒指：\"空间法器，里面有你需要的所有东西。记住，先去药王谷找洛凝雪，她会帮你混进天牢。\"
赤璃——现在是\"瑾清烟\"了——点点头，纵身跃入早已准备好的传送阵。紫光闪过，魔界最暴躁的魔君化作了最娇弱的公主，向着龙潭虎穴进发。
仙界药王谷的清晨总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赤璃（瑾清烟版）刚踏出传送阵，就被几把长剑抵住了咽喉。
\"什么人！\"守卫厉声喝问。
赤璃立刻做出瑾清烟惯用的高傲表情：\"放肆！本公主找洛凝雪仙子，还不速速通报！\"
守卫们面面相觑——魔界公主死而复生的消息显然还没传开。趁他们愣神的功夫，赤璃一把推开长剑，大摇大摆地往谷内走。这招果然奏效，守卫们一时不敢阻拦，只派了个人飞快去报信。
药王谷的布局与三百年前相差无几。赤璃凭着瑾清烟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来到洛凝雪的药庐前。刚要敲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说了不行！\"洛凝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已经...\"
赤璃一脚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洛凝雪瘫坐在地上，面前的水盆里满是血水。而床上躺着的人...是玄晔！司战仙君面色灰白，胸口一个骇人的大洞，早已没了气息。
\"清...清烟公主？\"洛凝雪呆住了，\"你不是...\"
赤璃顾不上解释，冲到床前检查。确实是玄晔，而且已经死去多时。但奇怪的是，尸体没有任何腐败迹象，反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金光芒——时空法术的残留！
\"怎么回事？\"他急切地问，\"玄晔不是在仙界大牢里...\"
洛凝雪突然警觉起来：\"等等，你怎么知道玄晔被捕的事？瑾清烟当时已经...\"
糟了。赤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就在他思考如何圆谎时，洛凝雪突然出手，一道银针抵在他咽喉。
\"你是谁？\"仙子眼神锐利如刀，\"清烟公主从不用'本君'这种自称。\"
赤璃叹了口气，干脆解除项链的伪装。紫光闪过，高大的魔君重新现身。洛凝雪惊得后退两步，银针差点脱手。
\"赤璃？！你...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赤璃直奔主题，\"岑墨被冤枉了，我需要你帮我混进天牢。\"
洛凝雪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悲伤：\"太迟了...刑罚司已经...\"
\"他没死！\"赤璃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同心佩还有反应！玄晔也是，这尸体不对劲！\"
洛凝雪茫然地看向玄晔的\"尸体\"。赤璃不等她反应，直接运起魔焰按在玄晔胸口。火焰没有灼烧皮肉，反而像水一样渗入那个骇人的伤口。
\"看好了！\"
随着魔焰深入，紫金光芒突然剧烈波动起来。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尸体\"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具陌生的仙官尸体！
\"幻象？！\"洛凝雪惊呼，\"那真正的玄晔...\"
\"被关在别处，或者逃了。\"赤璃收回魔焰，\"这是时空法术制造的高级幻象，普通查验根本发现不了。\"
洛凝雪的眼睛亮了起来：\"所以岑墨的审判也可能是...\"
\"障眼法。\"赤璃点头，\"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你能帮我吗？\"
仙子擦干眼泪，迅速恢复了药王谷传人的冷静：\"需要伪装。幸好我早有准备。\"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刑罚司的制服和一块腰牌，\"这是上次玄晔留下的。你扮成刑罚司的仙官，我以诊治为名带你进去。\"
赤璃换上制服，将红发染黑，又用幻术改变了瞳色。洛凝雪则准备了各种药剂和文书。两人刚要出发，药庐的门再次被推开——是药王谷的几位长老，面色凝重。
\"凝雪，出事了。\"为首的长老沉声道，\"观天镜突然失控，帝君下令所有人不得离开药王谷。\"
洛凝雪与赤璃交换了一个眼神。观天镜...那不正是清虚子（或者说饕餮残魂）藏身之处吗？
\"师尊，我们必须去凌霄殿。\"洛凝雪坚定地说，\"玄晔可能还活着，而且岑墨仙君...\"
\"糊涂！\"长老呵斥，\"现在仙界大乱，谁还顾得上两个嫌犯？何况那岑墨勾结魔族，罪证确凿！\"
赤璃的魔焰差点破体而出，是洛凝雪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师尊，\"她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弟子亲眼所见，那些'罪证'都是伪造的。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长老们面面相觑。就在僵持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说得对。\"
众人回头，只见\"死去多时\"的玄晔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却目光炯炯。他的胸口还带着那个骇人的伤口，但已经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金光。
\"玄晔！\"洛凝雪冲过去扶住他，\"你还活着！\"
\"勉强。\"玄晔虚弱地笑笑，\"多亏赤璃魔君的契约印记...关键时刻保了我一命。\"
长老们震惊得说不出话。玄晔艰难地行了一礼：\"诸位前辈，时间紧迫。清虚子院长已被饕餮残魂控制，正在通过观天镜侵蚀帝君神志。岑墨仙君发现真相后被构陷，如今危在旦夕！\"
\"这...这太荒谬了！\"一位长老反驳。
玄晔直接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发光的印记——与赤璃和岑墨的契约不同，他的印记是银色的长枪形状。
\"请看。\"
印记投射出一段影像：清虚子（双眼泛着紫金光芒）在观天镜前施法，镜中伸出触须般的光束，缠绕在昏迷的帝君身上...
长老们脸色大变。玄晔趁热打铁：\"现在每耽搁一刻，帝君就多一分危险。我们需要立刻前往凌霄殿！\"
\"可是...\"长老还在犹豫。
赤璃再也忍不住了：\"可是个屁！再磨蹭下去，仙界就要变成饕餮的食堂了！\"
粗鲁的话语反而让长老们下定了决心。为首的老者取出一枚玉简捏碎：\"药王谷全体听令，启动'净世'预案！\"
整个药王谷瞬间活了过来。弟子们从各处涌出，有的准备法器，有的调配药剂，还有的组成战阵。赤璃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承认仙界在某些方面确实高效。
\"我们兵分两路。\"玄晔迅速制定计划，\"长老们带主力佯攻凌霄殿正门，吸引注意力。赤璃和凝雪趁机潜入天牢救岑墨。我去观天殿找帝君。\"
\"你这样子能行吗？\"洛凝雪担忧地问。
玄晔笑了笑：\"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计划敲定，众人立刻行动。赤璃和洛凝雪混在一队药王谷弟子中，顺利通过了层层关卡。越靠近天牢，戒备越森严。到处都能看到眼神呆滞的仙官——他们已经饮下被污染的观天池水，成了饕餮的傀儡。
\"前面就是天牢入口。\"洛凝雪小声说，\"有八个守卫，都带着测魔法器。\"
赤璃眯起眼睛。正常手段肯定行不通了，但...
\"我有个主意。\"他突然说，\"不过你得配合我演场戏。\"
洛凝雪还没反应过来，赤璃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粗鲁地拖到守卫面前：\"抓住个可疑分子！说是药王谷的人，却鬼鬼祟祟往天牢跑！\"
守卫们立刻警觉地围上来。洛凝雪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做出挣扎的样子：\"放开我！我是奉帝君之命来给犯人诊治的！\"
\"诊治？\"赤璃冷笑，\"带着这么多禁药？\"他从洛凝雪腰间\"搜\"出几瓶药剂——实则是早就准备好的诱饵。
守卫队长检查药剂后脸色大变：\"锁魂散？这是要劫狱啊！\"
混乱中，赤璃悄悄释放了一缕魔气。测魔法器立刻尖叫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洛凝雪。
\"她身上有魔气！\"
\"是魔族奸细！\"
趁守卫们忙着抓捕洛凝雪，赤璃闪身溜进了天牢。里面的戒备反而松散许多——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去应付药王谷的\"进攻\"了。
天牢最底层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味道。赤璃一间间找过去，终于在尽头发现了岑墨。
仙君被七根镇魂钉固定在墙上，银白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最令人心惊的是他胸口——那里的契约印记已经变成了不祥的黑色，仿佛被什么腐蚀了。
\"岑墨...\"赤璃的声音哽住了。
听到呼唤，岑墨缓缓抬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黯淡无光，却在认出赤璃的瞬间亮了起来：\"你...不该来...\"
赤璃一拳砸开牢门，冲到墙前。镇魂钉上刻着克制仙魔的符文，徒手拔除会伤及魂魄。但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忍着点。\"他握住第一根钉子。
\"等等！\"岑墨虚弱地阻止，\"钉子连着阵法...拔了会惊动...\"
\"管他呢。\"赤璃手上用力，\"大不了杀出去。\"
钉子离体的瞬间，岑墨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而整个天牢响起了刺耳的警报。赤璃动作不停，连续拔出三根钉子。每拔一根，岑墨的脸色就白一分，但眼中的神采却越来越亮。
\"还有三根...\"赤璃喘着粗气，\"坚持住。\"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赤璃暗骂一声，加快速度。第四根、第五根...还剩最后一根钉在心脏位置的钉子时，追兵到了。
\"果然是你，赤璃魔君。\"
凌渊子带着一队被控制的仙官堵在门口，眼中泛着紫金光芒：\"自投罗网。\"
赤璃挡在岑墨身前，魔焰全开：\"滚开！\"
\"你以为救得了他？\"凌渊子狞笑，\"看看他的心口吧。\"
赤璃回头，惊骇地发现最后一根钉子正在蠕动，像活物一样往岑墨心脏里钻！岑墨咬紧牙关，冷汗如雨下，却硬是一声不吭。
\"这钉子是用饕餮牙打造的。\"凌渊子得意地说，\"一旦完全进入心脏，就会把他从内到外...吃掉。\"
赤璃的魔核因愤怒而震颤，魔焰从赤红转为刺目的白炽。他不再废话，直接攻向凌渊子。两人在狭窄的牢房内交手，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剧烈的能量波动。
被控制的仙官们也加入战局。赤璃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入下风。更糟的是，他余光看到那根钉子已经没入岑墨胸口大半...
\"赤璃...\"岑墨突然轻声唤他，\"还记得在书院时，你问过我仙族最强的法术是什么吗？\"
赤璃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别用那个！\"
\"帮我拔钉。\"岑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离远点。\"
赤璃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咬牙照做。他拼着后背挨了一剑，冲到墙前一把拔出最后一根钉子，然后迅速退开。
岑墨的身体缓缓浮到半空，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他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的法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咒文进行，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体内亮起纯净的白光——那是仙族禁术\"净世之光\"，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净化一切邪祟。
\"不！！！\"赤璃绝望地呐喊，却被强大的能量波推开。
白光以岑墨为中心爆发开来，所过之处，紫金能量如雪遇沸水般消融。被控制的仙官们纷纷倒地，凌渊子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
当光芒散去时，牢房内只剩下赤璃和缓缓下落的岑墨。魔君冲上前接住爱人，发现他轻得像片羽毛，皮肤几乎透明得能看到下面的血管。
\"白痴...\"赤璃哽咽着骂道，\"谁准你...谁准你...\"
岑墨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摸他的脸，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值得。\"
赤璃紧紧抱住他，魔焰温柔地包裹住两人。他能感觉到岑墨的生命正在流逝，就像掌心的沙，无论如何紧握都留不住。
\"别想逃。\"他恶狠狠地说，额头抵上岑墨的，\"你答应过的...永远。\"
岑墨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嘴角依然挂着那抹让赤璃心醉的浅笑：\"...记得...\"
\"记得个屁！\"赤璃的泪水砸在岑墨脸上，\"我要你亲口说！\"
没有回应。岑墨的眼睛缓缓闭上，胸口最后一丝起伏也停止了。同心佩彻底暗淡，仿佛一块普通的石头。
赤璃仰天长啸，魔焰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牢屋顶掀飞。他不在乎暴露位置，不在乎是否会引来更多敌人。此刻，他只想让整个世界为岑墨陪葬...
\"赤璃！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愤怒的迷雾。赤璃转头，看到玄晔和洛凝雪冲了进来。司战仙君的状况更糟了，几乎是被洛凝雪半抱着走，但他手中捧着的东西让赤璃的魔核为之一颤——
那是一颗跳动着的水晶心脏，散发着纯净的仙力。
\"快！\"玄晔气喘吁吁地说，\"把岑墨的...本命法器...放进去...\"
赤璃这才想起，岑墨的九霄环佩琴能储存一部分元神。他颤抖着从岑墨腰间取下玉佩，放入水晶心脏的凹槽中。两者接触的瞬间，耀眼的白光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