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庭风这样说,可这在纪窈卿心中怎么可能过得去?
一夜白发……
她是大夫,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一夜白发,她再清楚不过了。
发为心血之所系,一个人若一夜白头,也就代表着心血枯竭,神魂失据。
纪窈卿不由想到,难不成她对萧庭风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纪窈卿抿了抿唇在床榻旁边坐下,她打开了药箱,取出了里面的银针。
萧庭风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上肌肉虬结,健壮的腰腹收拢成一线,纪窈卿看着看着,不由就觉得脸微微发烫起来。
这家伙以前不是很保守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纪窈卿的手划过他的脊背,细如发丝的银针一根根在他身上的穴位没入。
“初大夫有心仪之人吗?”萧庭风忽然开口询问道。
用银针逼出毒素的过程是很痛苦的,萧庭风却跟没事人一样。
纪窈卿不想说话,但又害怕自己不说话会引起萧庭风的怀疑,于是只能干笑了一声,道:“没有。”
萧庭风低低笑了起来:“虽然未曾真切地见过初大夫,但从初大夫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来初大夫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萧庭风似乎是真的在扯闲篇:“就算是初大夫就算是没有喜欢的人,也一定有人爱慕着姑娘吧。”
纪窈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是。
萧庭风又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窈窈在另一边过得如何……”
纪窈卿额头上的汗狂流不止。
纪窈卿实在不想听他再说些有的没的,扎针的时候就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果然萧庭风的肌肉绷紧了。
但很快,纪窈卿就又后悔这么做了……
因为萧庭风发出了一声低吟,萧庭风的声音原本就极好听,每每两人在行房事的时候,萧庭风那好听低哑的嗓音都让纪窈卿喜欢得紧。
而眼下两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氛围就是说不出的古怪暧昧。
纪窈卿觉得手里冰冷的银针都有些烫手起来。
月色朦胧,烛火盈盈,三年未见的男人就这么赤身裸体地躺在床榻上,他的身材健硕,白发愈发衬得他俊美无铸。
纪窈卿加快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
美色在前,她真的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扑上去。
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纪窈卿施完了针,她快速地收拾了药箱,脚下生风快速地溜了。
在一只脚跨出门槛后,纪窈卿觉得自己的鼻子一热,用手一抹,半晌无语凝噎。
她居然流鼻血了!
这对吗?萧庭风那厮一定是故意的吧!
纪窈卿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惊悚地想到,萧庭风不会已经发现了什么吧?
但转念一想,纪窈卿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虽然只跟萧庭风分开了三年,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了解萧庭风。
萧庭风只是看上去好脾气而已,他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软柿子任由人拿捏,又怎么可能会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他恐怕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同理,但凡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妻子不辞而别,若萧庭风真的认出来她了,又怎么可能会好言好语的和她说话,不一剑杀了她就不错了。
所以,萧庭风一定没有认出她!
纪窈卿想到这里,不由放下了心。
在临走之时,她又转头回望了一眼那幽深寂静的小院,想到刚才浑身上几乎一丝不挂的某人,纪窈卿的鼻血又有要留的趋势。
纪窈卿正了正神色,喃喃自语:“此地不宜久留。”
纪窈卿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东陵城治安极好,是以纪窈卿也不怎么慌张。
她一只手提着药箱,一只手提着一盏灯,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远处月光清凌凌的,看上去好似蒙了一层雾。
纪窈卿一边欣赏着月景,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纪窈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灯笼。
那灯笼烛光明灭微弱,看上去就像是夏日里不起眼的一盏鬼火。
纪窈卿起初以为是客栈老板放在门口照明的,可直到走近了看才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靠着墙抱着灯笼睡着了的小团子。
或许此时再叫他小团子都有些不合时宜,因为这小孩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脸上满是一片片泪痕,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霜打了的小白菜,捏捏的。
纪窈卿正奇怪,这小家伙怎么就在外面睡着了,就见那发髻松散好似睡着了又起身的老板娘倚靠在客栈大门前,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小团子,带着几分惋惜的说道:“他以为你不要他了,所以一直固执地等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肯回去睡觉。”
纪窈卿一愣:“等我?”
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了她心头。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不等你等谁?我说初大夫,你能不能多多关心关心你家小孩?”
纪窈卿几乎有些手足无措:“怎么,怎么了?”
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给自己顺了顺气:“那小孩每天晚上都会在客栈的后院练剑。”
纪窈卿了然:“是团子打扰到居住的客人了吗?”
老板娘气得笑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哪个客人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难道都没有发现团子的脚崴了吗?不仅如此,他的手心都练剑练得磨破了皮,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就掀开他的袖子看了看……苍天呀,谁家小孩子一身的伤呀!”
老板娘苦口婆心地劝道:“初大夫,你还是一个大夫呢,难道就没有发现团子身上的伤吗?”
纪窈卿一时只觉得惭愧无比,她低低应了一声,知道老板娘是好心,于是认真地说:“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老板娘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就回去睡觉了。
纪窈卿这才发觉,恐怕,老板娘是睡下以后还担心在门口蹲着的团子,是以特地守在此处的。
纪窈卿对老板娘的感激不由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