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野星垂（中）
【风息谷·青鸾鸣】
风痕的靴底在花岗岩上擦出火星，身后三道风刃几乎贴着后颈掠过。他反手甩出三枚风属性符篆，符纸在半空炸成青岚，却只勉强拦住追来的风狼残影——这已是第七波袭击，谷中紊乱的风灵正在将所有生灵异化为守护灵晶的傀儡。
“巽风三重，裂！”离垢剑划出螺旋剑痕，将前方十丈内的乱流绞成真空。当风墙崩塌的刹那，他终于看见洞穴深处悬浮的淡蓝色灵晶——棱柱状晶体表面流转着天青色纹路，正是传说中“风灵本源”的具象化。然而灵晶下方蜷缩着一具枯槁躯体，灰白长发间卡着半片青鸾尾羽，竟是百年前失踪的青云宗长老。
“小辈……想拿灵晶，先过老夫这关。”老者的眼瞳全是翻涌的风旋，掌心赫然握着与灵晶共鸣的“风骨鞭”。风痕瞬间明白，这些年来闯入谷中的修士都被灵晶抽取精魄，化作守护灵侍。他深吸口气，剑穗上的青鸾残羽突然振鸣——方才在谷口收服的残羽，此刻正与灵晶产生共振。
“借前辈风势一用！”风痕不退反进，离垢剑骤然虚化，竟顺着老者挥鞭带起的风暴旋入中心。当剑刃抵住对方咽喉时，老者眼中的风旋突然消散，露出解脱般的笑意：“百年了……终于能还给青鸾大人……”话音未落，躯体化作万千风刃，托着灵晶朝风痕涌来。
灵晶入怀的瞬间，谷口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风痕低头看去，掌心跳动的青色光纹竟与剑穗残羽连成一体，远处的风眼中心，隐约浮现出青鸾展翅的虚影——他知道，这是灵晶认主后，谷中封印的上古风灵对他的认可。
【万木森·乙木生】
轩辕傲的药锄陷入腐殖土的瞬间，鼻尖突然漫上铁锈味。眼前三百年树龄的紫杉树皮上，正渗出暗红树液，蜿蜒成“救”字。他顺着树液痕迹寻去，在腐叶堆里发现半截断裂的玉牌，背面刻着“掩月宗·护林”——正是三日前在魔修尸身上见过的徽记。
“阿绿！”当他扒开藤蔓时，浑身缠满蚀心藤的小妖怪正用尖牙啃咬灵泉旁的千年木精。木精根系已被妖化藤蔓啃食大半，树冠上的三十三道年轮光纹只剩七道明灭。轩辕傲立刻掏出玉瓶，倒出“还魂露”洒在藤蔓上，紫黑色的藤条却发出刺耳的嘶鸣，反而缠向他的手腕。
“是魔修用妖血祭炼的‘绞魂藤’。”他突然想起药典记载，这类邪藤需以同属性灵物的精魄为引才能化解。看向千年木精，其主干上天然形成的“木”字纹路正在黯淡，正是“乙木心”所在。咬咬牙，他将指尖按在木精伤口，渡入三成木灵根真元：“前辈，借您年轮一用。”
木精突然发出共鸣般的轻颤，树皮上浮现出古老的护林咒文。轩辕傲趁机将药锄插入藤根交汇处，念动“五气朝元诀”，药篓里的百年人参、首乌同时飞出，化作绿光缠上藤蔓。当第七声木灵钟响从森林深处传来时，绞魂藤轰然崩解，露出藏在木精根部的菱形晶体——表面流转着三十六道木纹，正是能沟通万木的“乙木心”。
小妖怪阿绿突然扑进他怀里，指尖指向天际：“大哥哥快看！森林在流血——”轩辕傲抬头，只见东北方的树冠正在成片枯萎，边缘处腾起遮天蔽日的黑雾，正是魔修追踪灵物的“血煞探灵幡”。他立刻将乙木心收入药篓，反手甩出三张“草木障”符纸：“阿绿，带树爷爷的精魄去万木殿，我去引开追兵！”
【金戈山·断岳鸣】
穆白的靴底碾碎第三块刻着庚金咒文的石碑时，山巅的云雾突然化作万千金戈。他抬手以剑指凌空画出“镇”字，三尺外的金戈却在触碰到剑气的瞬间分裂成两柄，竟是上古“庚金分化阵”。
“有意思。”他舔了舔唇角，仙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芒。当年在金仙殿习得的“无锋剑意”此刻派上用场——剑意所及，万戈齐鸣，却在距离他三丈处纷纷崩解。沿着被剑意劈开的石径，他终于看见山巅悬浮的青铜仙阁，阁门两侧刻着“金戈破阵，无锋证道”八字。
仙阁内，金色灵剑悬浮在庚金祭坛上，剑身上的古老符文正是“断岳剑诀”的总纲。穆白刚要伸手，地面突然裂开，十二具身披玄甲的尸傀破土而出，手中兵器分别对应刀枪剑戟，正是传说中守护庚金秘宝的“十二金卫”。
“来得好！”他掐了个剑诀，仙剑化作万点金芒。第一具尸傀的巨刀劈来时，他突然弃剑徒手，以“庚金锻体术”硬接刀刃，掌缘溢出的金血竟在刀面烧出凹痕。当第十二具尸傀倒下时，祭坛突然震动，灵剑化作流光钻入他的丹田，脑海中浮现出完整的断岳剑诀——最后一式“断岳·无锋”，竟需以金之灵韵斩断自身执念。
穆白闭目感受体内翻涌的庚金之力，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魔修的狞笑：“穆白小儿，你以为拿到灵剑就能破阵？大爷早给你留了份大礼——”睁眼时，只见山腹处炸开血色裂缝，无数被魔修炼化的庚金尸傀正顺着山体攀爬，为首者竟是他当年在苍梧派的叛徒师弟。
他反手拔出仍在滴血的灵剑，剑身上新浮现的“斩”字符文与他眉心的金印共鸣：“来得正好，试试这断岳剑魄，能不能斩了你的魔心。”
【水灵渊·灵珠惑】
玄知站在瀑布前，掌心的玉简突然发烫。《九域灵枢录》残页上，“水灵渊”三字正渗出幽蓝水痕，指引他穿过瀑布后的水幕。当踏入水潭的刹那，衣袍竟未沾湿分毫，潭底的水草正随着某种韵律摆动，形成天然的“坎水阵”。
“道家弟子，可是来取我的精魄？”清冷女声从潭心传来，水雾凝聚成半透明的人鱼虚影，鱼尾处流转着水精特有的虹光。玄知认出这是镇守水灵渊的水精妖灵，百年前曾与青城山祖师有过盟约。
“在下玄知，奉天命集齐五行灵物，破吞天魔帝的血煞阵。”他双手结出“天一水诀”，腰间玉葫芦自动飞出，“若前辈肯借水之灵珠一用，战后必以三坛灵酒相赠。”
水精突然冷笑，鱼尾拍击水面，潭中升起十二根冰柱：“百年前，你们人类修士也是这般巧舌如簧，骗走了我族的‘水灵镜’。今日想拿灵珠？先破了我的‘十二水牢阵’。”冰柱瞬间合围，玄知只觉周身压力剧增，连神识都被冻得迟缓。
他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水无常形”，剑诀骤然一变，竟化作万点水珠渗透冰牢。当指尖触碰到潭心灵珠时，水精的虚影突然凝固——灵珠表面，清晰映出外界魔修正在屠戮水灵渊周边渔村的画面。
“原来你早就知道……”玄知握住灵珠，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悲怆，“所以设下考验，只为寻一个真正能护佑生灵的宿主。”水精虚影渐渐消散，留下最后一句叹息：“人类总说天道无情，却不知最无情的，是你们自己……”
灵珠入怀的瞬间，潭水突然沸腾。玄知看见水面倒映出其他同伴的影像：风痕在谷口与魔修风刃部队激战，轩辕傲被十二道绞魂藤分身追杀，穆白的剑正与叛徒的魔刀相撞——约定的三日之期，已到最后时辰。
【赤焰峰·火魂祭】
水月仙子的裙摆已被岩浆烧出焦痕，面前的赤焰祭坛上，“南明离火精”正在火池中沉浮。她掌心的“赤焰令”突然发出共鸣，让她想起三百年前，师父在火劫中陨落前塞给她的这句话：“若见离火精，便替为师问它，可还记得当年共饮的桃花酿？”
“人类，又是来偷火精的？”火池中升起赤鳞大蛇，蛇信吞吐间喷出三昧真火。水月仙子不闪不避，任由火焰灼烧左臂，露出下方与离火精同频的赤焰胎记：“我乃焚天谷遗孤，持赤焰令来见火精本尊。”
大蛇瞳孔骤缩，火池中央的离火精突然腾空，化作火凤凰虚影。虚影口中吐出半块焦黑玉牌，正是焚天谷祖师的“火魂牌”。水月仙子泪如雨下——当年宗门被屠时，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此刻终于明白，离火精为何百年未认主：它一直在等焚天谷的血脉。
“取走吧。”火凤凰虚影融入她眉心，“记住，南明离火最忌执念，若日后为恨所控，我便亲手焚了你的灵脉。”
当她握住离火精的刹那，山巅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血色剑光劈来——正是吞天魔帝座下“血焰将军”，手中握着的，正是她师父的焚天剑。
【寒髓岩·地脉震】
温如霜的冰魄刀陷入岩缝三寸，下方传来地脉龙吼。她脚下的寒髓岩正在崩裂，露出深不见底的地渊，谷底闪烁的土黄色光芒，正是她要找的“黄泉水精”——虽名带水，实则是土行灵物，专司地脉稳固。
“小丫头，你身上有偃甲门的气息。”地渊中升起石巨人，掌心托着流转土纹的晶体，“三百年前，你师祖用‘移山术’帮我修补地脉，今日可是来讨债？”
温如霜亮出腰间偃甲核心，上面刻着师祖的“艮”字印记：“前辈明鉴，我等需借黄泉水精之力，破解血煞阵对大地灵脉的吞噬。”石巨人突然发出闷笑，地渊中升起十二道土刺：“先接我三招，让老夫看看偃甲门的后人有没有长进。”
她反手甩出冰魄刀，刀刃却在触碰到土刺时被震飞。危急时刻，胸前的寒玉突然发烫——那是玄知临别前送她的“水灵佩”，此刻正引动岩缝中的水汽。温如霜福至心灵，双掌按在岩面上：“冰土交融，凝！”
地刺表面瞬间结出冰层，石巨人动作一滞。她趁机抢回冰魄刀，刀身上竟浮现出玄知画的“困”字符箓——原来方才交手时，她已将玄知给的道家符纹融入偃甲术。石巨人见状大笑，将黄泉水精抛给她：“好个丫头，比你师祖当年还机灵！”
接过灵晶的瞬间，温如霜听见地面传来撕裂声。抬头望去，远处的山脉正在被血色雾气吞噬，魔修的“裂地锥”已打到寒髓岩外围，而她的冰魄刀，此刻正指着九云洞的方向——那里，应该已经汇聚了所有灵物的气息。
【雷泽殿·星陨烬】
夜芊凝的星陨簪突然炸裂，化作三十六道星芒。她面前的雷泽殿废墟中，“雷火天晶”正悬浮在阵眼之上，被九道天雷锁链困住。更棘手的是，天晶下方盘着条浑身雷电的巨蟒，正是雷泽殿的守护兽“雷耀鳞”。
“人类，你身上有星轨阁的气息。”巨蟒开口时，殿顶的雷云跟着轰鸣，“三百年前，你师伯在这里偷走雷火诀，今日还想抢天晶？”夜芊凝不答话，指尖划过掌心星纹——那是昨夜在梦中，师父用灵识传给她的“星陨九变”。
第一变“追星”，她的身影化作流星掠过巨蟒头顶，簪尖在天晶表面留下浅痕；第二变“焚星”，指尖凝聚的星力突然化作火焰，正是雷火天晶最喜欢的“星火劫”。巨蟒突然发出痛苦嘶鸣，夜芊凝这才发现，它体内竟缠着数道魔修的“锁魂链”——原来守护兽早已被魔修暗算，被迫镇守天晶。
“我帮你斩链，你助我取晶。”她甩出星轨丝，缠住最近的锁魂链。当第三道锁链崩断时，巨蟒突然喷出雷耀，帮她击碎最后两道天雷锁链。天晶落入掌心的瞬间，夜芊凝看见巨蟒眼中的感激：“替我告诉星轨阁的老东西，雷耀鳞从来不是背信之辈……”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魔修的欢呼声。夜芊凝低头，天晶表面映出九云洞的方位——那里，玄知的水灵佩正在发出召唤，而她的星陨簪，已在取晶时耗尽灵力，化作碎片嵌入掌心。
【九云洞·聚灵劫】
当风痕踹开洞门时，玄知正在布置聚灵阵，地面刻着的五行图中央，已摆好水灵珠、乙木心、断岳剑、青鸾灵晶和黄泉水精。水月仙子的离火精在她掌心跳动，温如霜的冰魄刀正与地脉灵晶共鸣，夜芊凝的星陨簪碎片还在渗血，却固执地握着雷火天晶。
“魔修追兵，还有三里。”穆白带着满身血污撞进洞，背后拖着半截魔修的断刀，“吞天魔帝的血煞阵已经成型，他要拿我们的灵物祭阵！”
玄知突然抬头，看见洞外的天空已被染成血色，五行图上的灵物正在震颤。他深吸口气，将水灵珠按在阵眼：“诸位，按方位站定！待灵物共鸣时，我会用《九域灵枢录》引动天地灵气——”
话未说完，洞顶突然崩塌。吞天魔帝的巨手穿透云层，指尖滴着的血珠砸在聚灵阵边缘，瞬间腐蚀出焦黑痕迹。风痕的青鸾灵晶突然振鸣，带着他冲向巨手，离垢剑斩出的风刃竟在巨手上留下血痕：“玄知！我们撑住阵眼，你专心引灵！”
轩辕傲的乙木心突然爆发出绿光，洞外枯萎的草木竟重新抽枝，缠住魔修的脚踝；穆白的断岳剑劈开血云，金之灵韵所过之处，魔修的兵器纷纷崩裂；水月仙子的离火精化作凤凰，与吞天魔帝的赤焰相撞，炸出漫天火星。
玄知闭着眼，感受着五灵物的共鸣。当灵珠、灵晶、灵剑、灵木、灵精的光芒在阵眼汇聚时，他突然听见脑海中响起古籍的残章：“五行聚灵，需以身为引——”睁眼时，发现其他七人的灵物光芒，正顺着阵法涌入他的眉心。
“玄知！”水月仙子的惊呼被血浪吞没。玄知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正在透明化，灵物的力量正在与他的道基融合。他突然笑了，那是三百年前在道观第一次看见流星时的笑容：“原来，这就是古籍里说的‘五行归寂’……”
当吞天魔帝的巨口即将咬碎九云洞时，洞顶突然降下七彩霞光。玄知的身影悬浮在聚灵阵中央，周身缠绕着青鸾、木精、金戈、水灵、火凤的虚影，脚下的五行图，此刻正与天际的星轨重合——
一场足以改写九域命运的聚灵劫，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