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君洁的这个电话,还是让陈默无比地惊讶。
县里的斗争这般复杂,老板之间的资源争夺这般凶猛,都超过了陈默的想象。
尽管如此,陈默还是不确定地问房君洁道:“房总,你觉得你父亲藏着的东西,与田家良、王本朝有关?那一定也尚全勇有关是不是?”
房君洁握着手机的手满是汗,这五年来,这么大的秘密,她从来不敢示人。
她清楚自己的父亲一定有护她命的东西在,可房君洁每次去探视父亲,从来不敢问。
房君洁也清楚,就算她问,父亲也不会告诉她。
要不是房君洁对陈默生出了异样的情愫,要不是她愿意拿全部身家性命,去赌这位年轻县长值得她信赖,她不可能对陈默讲这么多。
房君洁语气笃定地回应陈默道:“陈县长,我爸当年扩张最猛的时候,王本朝好几次想低价吞并我们的饲料厂,都被我爸用一份合作备忘录逼退了。”
“那备忘录里写了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但王本朝看我爸的眼神,就像看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田家良确实在我爸创业初期帮了很多忙,可后来,他和我爸又是怎么闹崩,我并不知道。”
“我爸从来不让我问这些事,如今田家良突然跳了楼,尚全勇不再是竹清县的公安局局长时,我想,我爸一定如我一样,信任你的。”
房君洁说到最后一句,脸不由得发烫着。
房君洁回到公司后,找在省城民政局工作的女同学叶晶莹,打听陈默的背景时,才知道他和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林若曦竟然曾经是夫妻,但他们却秘密离婚了。
就因为知道了陈默的这个秘密,房君洁的情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感激、感动到了异样的情愫,这情感来得那么快,那么猛……
房君洁知道这不合时宜,陈默是县长,是竹清县这场风暴里的定海神针,而她不过是仰仗他庇护的商人。
可那种感觉来得太猛,像夏天午后的雷阵雨,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已雷声滚滚,让她避无可避。
这时,陈默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道:“你父亲在商界摸爬滚打三十年,能把资产做到百亿规模,绝不会是任人拿捏的性子。他手里有底牌,不奇怪。”
“既然你想一起去,那就定在后天上午十点。看守所那边我来安排,你不用操心流程。”
房君洁一听,很是惊喜地问陈默道:“谢谢陈县长。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
陈默干脆利落地回应着房君洁,能和这位女老总一起去见见房洪强,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这一点,陈默信。
同时,陈默更清楚,房君洁此刻的心态不仅仅是报恩,更多的是想为家族寻求一条彻底翻身的路。
而房洪强手里的秘密,极有可能让陈默能撕开当前盘根错节局面的关键。
官商勾连,在竹清县表现得尤为突出。
要不是房君洁突然上访,陈默还没想到,在竹清县,除了尚全勇的问题,官商勾连的问题,会更棘手的。
陈默结束掉同房君洁的通话后,收到了叶驰发过来的尚全勇涉案人员名单。
陈默很快把这份名单发给了游佳燕。
收到名单的游佳燕,看完名单后,惊出一身冷汗。
除了陆虎和包松智外、还有两位副局长的名字赫然在列,治安大队大队长、交警大队大队长、法制大队大队长、警务保障室主任,以及下面乡镇派出所所长,居然有二十多位中层干部收到了尚全勇的金条。
这些中层干部听令于尚全勇的话,等于整个公安系统听命于尚全勇了。
也对,自从任蒙局长去世后,游佳燕在县公安局的这些年,同她讲话的人少之又少,可不就是整个县公安局几乎掌握在尚全勇手里吗?
游佳燕尽管知道很多人听命于尚全勇,可看到这长长的一串名单时,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游佳燕给陈默打电话的时候,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电话一通,游佳燕的声音带颤抖起来,她说道:“县长,这份名单的牵涉面太广了,几乎渗透了公安局的各个要害部门。尚全勇这是把竹清县的公安系统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陈默听着游佳燕的话,应道:“游姐,看到这份名单时,我也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尚全勇在竹清县经营多年,可这么多人被他收买时,我还是没想到。”
“而且这些人收的金条全部是假的,你把这个情况在县公安局内部通报一下。”
“希望这些涉案人员能主动坦白自己的问题,你这边酌情处理。”
游佳燕听陈默这么说时,一时间没明白这位年轻县长的意思,不由地问道:“通报金条是假的?”
“名单上的人都在关键岗位上,会不会出大乱子?”
陈默接过游佳燕的话说道:“游姐,你不用点名,把尚全勇的地下城以制造假黄金而被定性为国家级大案,要案,上升到了国家层面,给所有涉案人员留十二小时,等他们主动坦白。”陈默的话一落后,游佳燕担忧地说道:“县长,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游佳燕后面的话不敢说,她真的担心这些人抱成一团,狗急跳墙的话,危害性不是一点两点大。
陈默却安慰游佳燕说道:“游姐,听我的,他们跳不了墙,也无墙可跳。”
“这群人当初敢伸手,无非是贪那几根金条。现在知道自己拿的是假货,还背了天大的罪名,心里早慌了。”
“这时候给个坦白的口子,是让他们自己选条生路。”
陈默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说,他相信游佳燕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果然,游佳燕应道:“县长,你是想让他们明白过来,尚全勇从一开始就没真心待他们,更没给他们留后路?”
陈默应道:“是的。主动交赃的,记立功;隐瞒不报的,等尚全勇倒了,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至于分寸,你在公安系统干了多年,比我更清楚怎么拿捏。”
陈默话一落,游佳燕这次是真懂了,立马应道:“我明白了,通报会定在今晚八点,会后我带着纪检组的人守在值班室。”
“只是,这么一来,公安局内部的台子,怕是要拆了重搭。”
陈默想也没想,应道:“重搭总比根都烂了强。需要人手、经费,随时找我。”
游佳燕结束掉和陈默的通话后,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清楚这是一场硬仗,整个公安系必须来一场刮骨疗伤!
与此同时,尚全勇的老宅里,包松智正指挥着干警们进行拉网式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