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乘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醒了,纷纷探头张望。
顾大壮等人刚准备起身,被顾方远眼神制止。
不清楚情况的时候,最好不要掺和进去,不然很有可能帮倒忙。
顾方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两个老人。
他们穿着朴素,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农村老人,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自然。
更可疑的是.....
那个被拉扯的女子衣着光鲜,怀里孩子的穿戴也很讲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那老妇一边拍打年轻女子的胳膊,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你这个死丫头,不就是跟家里拌了几句嘴嘛!赶紧跟爸妈回去,你看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她粗糙的手掌拍在女子白皙的手臂上,立刻泛起一片红印。
一旁的老头转过身,对着车厢里的乘客连连作揖。
“各位同志对不住啊,我家这媳妇性子倔,跟家里闹了点矛盾就要往外跑。”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无奈,“家里人担心出事,这才让我们老两口追过来。打扰大家休息了,实在对不住。”
说着,他又深深鞠了一躬,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沧桑。
这番表演立刻打动了不少人。
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子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就是,”旁边的大婶附和道,“看这姑娘细皮嫩肉的,肯定从小娇生惯养。”
更有人直接劝道:“姑娘,跟公婆回去吧,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年轻女子脸色煞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们被骗了!我要去省城探亲,根本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妇高声打断:“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胡话!”
老妇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使劲拽女子的胳膊,“妈知道你心里有气,回家慢慢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老头则一边向周围乘客赔笑,一边暗中用力,试图把女子怀中的孩子抢过来。
孩子被这场面吓得哇哇大哭,小手死死抓住年轻女子的衣领。
顾方远冷眼旁观,注意到几个细节。
老妇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脚上却是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老头弯腰时,后颈露出一截与面部肤色截然不同的白皙皮肤。
更可疑的是,他们拉扯女子的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很有技巧,专挑容易挣脱的角度使力。
显然是个老手。
这个年代的人淳朴善良,哪里想得到世上还有如此险恶的骗局?
在他们眼中,老年人天然值得信任,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子必然娇生惯养。
即便有个别乘客觉得不对劲,见众口一词,也不敢贸然出头。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老人说话都不听!”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青年突然站起来,一脸不耐烦地上前,“赶紧跟你公婆回去,别在这儿吵大家睡觉!”
说着就要去掰女子紧扣座椅的手指。
顾方远瞳孔一缩。
果然还有同伙!
他摸了摸胸口,感觉到自己的血是热的。
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车厢。
同伙究竟有几个?
他朝顾大壮使了个眼色,又对其他人微微摇头——敌暗我明,不宜轻举妄动,先让大壮试探一下。
顾大壮缓缓起身。
魁梧的身躯像座铁塔般矗立在过道上,头顶的灯光被他挡去大半,浓重的阴影瞬间将蓝衣青年笼罩其中。
“小子,人家的事你插什么手?”顾大壮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车厢,“还有你们俩——”他转向那对“老夫妻”,“姑娘都说不认识你们了,还在这死缠烂打,该不会是一伙拐子吧?”
“拐子”二字像道惊雷劈进车厢,原本嘈杂的空间骤然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拐子的传闻谁都听过,可活生生的拐子就在眼前?
先前帮着说话的几个乘客脸色骤变,纷纷往后缩了缩身子。
蓝衣青年脸色铁青,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阴狠的目光扫过顾大壮,右手悄然探进裤兜:“打架不是光看个子高,不想见血就老实坐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还有三名青年正在快速靠近,那凶狠之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这一幕被顾方远观察到。
又看了一眼其他方向,没再看见其他可疑人员。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顾方远动了!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起身的,只见一道黑影如猎豹般窜出。
“砰!”一记凌厉的侧踢,狠狠踹在蓝衣青年腰眼!
青年惨叫着撞向座椅扶手,裤兜里“当啷”一声掉出把弹簧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显然是刚才被踹时误伤了自己。
“刀!他有刀!”乘客们尖叫着后退。
顾大壮虎扑而上,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青年手腕,膝盖顶住对方后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与此同时。
另外三名同伙刚要动作,周围“呼啦”站起三十多条汉子——全是顾方远的人!
三个歹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脸贴着冰凉的车厢地板。
“老夫妻”见势不妙想溜,老太太却被年轻女子反手死死拽住衣角。
曹平安一个箭步上前,拧麻花似的将两人胳膊反剪身后。
从冲突爆发到尘埃落定,不过三分钟。
三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安保队员对上四个毛贼,简直像巨石碾过蚂蚁。
“谢...谢谢大哥!”谢雨竹抱着孩子扑到顾方远面前,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怀里的孩子小脸煞白,小手死死揪着姑姑的衣领。
顾方远已坐回窗边,正点燃一支烟。
方才那记飞踢仿佛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弹了弹烟灰,指着对面空位:“你还带着孩子,路上不安全,就坐我对面吧,我也是去省城。”
谢雨竹犹豫片刻,还是抱着侄子挪了过来。
原先座位旁那几个冷眼旁观的乘客,此刻都羞愧地别过脸去。
“我叫谢雨竹,金陵人。”她拢了拢散乱的鬓发,露出清秀的侧脸,“这是我侄子谢安。”她轻轻摇晃怀里的孩子,“安安,快谢谢叔叔...”
小男孩从姑姑肩头怯生生地探出半张脸,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谢谢叔叔……”谢安小朋友蜷缩在谢雨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