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指尖轻敲桌面:“不止如此。北境计划需要大量军资,若军饷被挪用,计划必然搁浅。
届时蛮族入侵,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许家军。”
“而宁王则可借机弹劾太子殿下督军不力。”
许怀夕接上他的思路,“好一出连环计。”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心。
“我需要更多证据。”太子沉声道,“赵阔背后必定还有更大的人物。”
许怀夕点头:“明日我去查雪岭商行的货物往来。云州地界,还没有我许家查不到的事。”
夜深人静,军营渐渐沉寂。
许怀夕却辗转难眠,起身走出军帐。
月光下,她意外看到太子独自立于校场边缘,手中握着什么物件发呆。
走近一看,竟是许云昭白日里掉落的一条发带。
“殿下对她很在意?”许怀夕忍不住问道。
太子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道:“许小姐可曾见过御花园中的白梅?”
许怀夕摇头。她虽是将门之女,却从未去过京城。
“宫中白梅,看似娇弱,实则能在寒冬绽放。”太子轻抚那条发带,“你妹妹...让我想起了那些花。”
许怀夕心中微动。
太子自幼长于深宫,母族不显,想必见惯了尔虞我诈。
许云昭的天真烂漫,对他而言或许是难得的光亮。
“云姐儿虽被收养,却是我许家掌上明珠。”
许怀夕意有所指,“父亲常说,许家儿女,宁折不弯。”
太子听出她话中保护之意,微微一笑:“许小姐多虑了。我若有心伤害许家,又何必表明身份?”
远处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时分。
“明日我会去拜访许将军。”
太子将发带收入怀中,“有些事,需要当面商议。”
许怀夕目送太子离去,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起许云昭说太子像她梦中的英雄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那种纯粹的仰慕,让她现在这个“毒妇”尸体暖暖的。
有时候她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太久。
回到帐中,许怀夕重新翻开账册,在“雪岭商行”旁画了一个圈,又连出一条线,写上“宁王”二字。
线头延伸,她又写下“丞相”二字。
“果然如此...”
她喃喃自语。
宁王生母早逝,当年因为年岁小,直接养在丞相膝下。
若宁王有意夺位,丞相府必是背后推手。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四小姐!”
亲兵慌张来报,“赵大人带人搜查了许府,说是寻找通敌证据!”
许怀夕拍案而起:“什么?三哥呢?”
“三公子被软禁在府中。赵大人说...说发现许家与蛮族通信的证据。”
许怀夕冷笑:“贼喊捉贼!”她迅速披上外袍,“备马,我要回府。”
“不可。”太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帐外,“这明显是引你入局的陷阱。”
“但我不能坐视三哥受辱!”
太子按住她肩膀:“冷静。赵阔敢如此明目张胆,必定有所依仗。我们先去见许将军。”
许怀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云姐儿还在府中!”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立刻派人接她出来。”
“来不及了。”许怀夕摇头,“赵阔既已动手,必定封锁了府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名字——许殷。
那个看似纨绔的许家二公子,实则机敏过人。
“找二哥。”许怀夕当机立断,“他总有办法混进混出。”
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骑快马悄然离开军营,奔向城中最大的花楼——许殷最常出没的地方。
许怀夕与太子并肩立于了望台上,望着渐亮的天色,各怀心思。
“殿下,”许怀夕突然问道,“帝师让你接近许家,是否也存了联姻之意?”
也不是她无的放矢,只是太子他亮明身份后,一些问题其实很明显。
太子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许小姐,在这盘棋局中,每个人都是棋子,也都可以成为棋手。”
许怀夕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太子对许云昭的特殊关注,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许殷衣衫不整,怀中却紧紧抱着一个熟睡的身影——正是许云昭。
“四妹!”许殷难得一脸严肃,“出大事了。赵阔那厮找到了父亲年轻时与蛮族将领的通信,要诬陷我们通敌叛国!”
许怀夕接过仍在睡梦中的许云昭,女孩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地皱着眉头,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摊开一看,是一块被烧焦一角的布条,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计划...雪莲...行动...”
太子面色骤变:“这是军情密报的格式。你妹妹从哪里得到的?”
许殷压低声音:“她说是在赵阔书房的花瓶里找到的,觉得花纹好看想拿来给你看,结果不小心烧了一角,发现了里面的字。”
许怀夕与太子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许云昭,竟无意中找到了关键证据!
女孩这时迷迷糊糊醒来,看到许怀夕,立刻露出安心的笑容:“四姐姐,我找到漂亮的花纹给你...”
她突然看到太子,小脸一红,声音更小了,“...还有季大人。”
太子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你立了大功,云姐儿。”
许云昭眨着大眼睛,不明所以,却因太子的夸奖而开心地笑了。
许怀夕看着这一幕,心中百味杂陈。
许云昭有时候是个小福星,有时候却又过于……
她得保护好她的笑容。
……
隔日
“交出许家通敌证据,否则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赵阔将一叠发黄的信笺拍在案几上,羊皮封套上赫然是许呈山的私印。
军帐内空气凝固,许怀夕盯着那枚熟悉的印章,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太子朱煊不慌不忙拾起一封信,对着阳光细看:“赵大人从何处得来这些?”
“南诏降卒供出的藏匿地点。”赵阔眼角抽动,“许呈山与蛮族大将木石密信往来十余年,罪证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