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宗主的残片在掌心渗出黑血，那些原本晦涩的骨文突然泛起妖异的紫芒，像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强行注入了力量。
林无锋的天眼彻底失效前，最后一幕是苏月眼尾的金纹如活物般爬上眉骨，她指尖的光团突然炸成漫天星屑，将众人护在中央。
\"阿锋，闭眼。\"苏月的声音像是从极远之处飘来，带着金属般的震颤。
林无锋下意识攥紧她的手腕，却触到一片滚烫——那温度不似凡人血肉，倒像熔炉里的金铁。
下一刻，刺目的金光刺破黑暗。
林无锋被迫偏过头，再睁眼时，苏月已悬浮在半空。
她背后的光翼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而是凝出实体，每一片翎羽都流转着星河般的辉光，发间的木簪\"咔\"地断裂，乌发被无形的力量掀起，根根竖立如燃烧的金焰。
\"这是...神族血脉？\"血煞宗主的残片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他布满裂痕的脸颊竟渗出恐惧，\"不可能！三百年前神族就该被斩尽杀绝——\"
\"三百年前斩的是叛徒。\"苏月开口时，声音里混着另一个清越的女音，像是重叠了两个时空的回响。
她掌心托起的不再是光团，而是一轮缩小的太阳，金红相间的火舌舔过空气，发出\"嗤嗤\"的爆响，\"而我，是正统的神裔。\"
林无锋感觉自己的灵海在震颤。
他能清晰感知到苏月体内的力量，那根本不是修士能驾驭的量级——像是要把整座山的灵脉塞进一只瓷瓶里。
果不其然，下一秒苏月的光翼出现裂痕，金红火焰里渗出缕缕黑气，她额角的血珠瞬间凝黑，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反噬了！\"林无锋瞳孔骤缩。
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神族血脉越是纯粹，越会被天地法则排斥，强行觉醒等同于引雷入体。
苏月的唇角溢出黑血，原本清亮的眼瞳泛起浑浊的灰，却仍死死攥着那轮太阳，朝血煞宗主的方向推去。
\"苏月！\"林无锋跃上半空想去拉她，却被一道无形气墙弹开。
他这才发现，苏月身周的空间都被她的力量扭曲了，连风都绕着她打旋。
他急得灵力乱窜，突然听见脑海里系统机械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道侣生命体征低于15%，是否消耗签到积分启动紧急保护？\"
\"积分！我还有多少？\"林无锋几乎是吼出来的。
\"当前剩余签到积分：点。\"
\"全部！全部给我激活青铜傀儡！\"林无锋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算它崩溃，也要给我撑过这十息！\"
系统沉默半秒：\"警告：青铜傀儡已处于临界状态，强行激活将导致灵核碎裂，不可修复。是否确认？\"
\"确认！\"林无锋的声音里带着狠劲。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遗迹里第一次见到青铜傀儡时，那家伙还被锁在九根玄铁桩下，是他用三百次签到积分才勉强唤醒；想起上个月为了修复它的右臂，他连续七日不眠不休在药庐炼丹换积分；更想起昨夜苏月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后背被剑气划开的狰狞伤口——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活着。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埋在土里的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原本暗哑的青铜表面泛起赤金光泽，它断裂的右臂竟在金光中重新生长，胸口的古老符文全部亮起，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林无锋看见它脖颈处的裂痕在渗出幽蓝的光，那是灵核过载的征兆，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了。
\"去！\"林无锋指向血煞宗主。
青铜傀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拳头裹挟着罡风砸向血煞宗主。
后者慌忙将残片挡在身前，却听\"咔嚓\"一声，那被他视作命根的残片竟直接碎成齑粉。
血煞宗主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被砸进后山的石壁里，碎石像雨点般往下落。
\"老匹夫，尝尝上古战灵的滋味！\"林无锋抹了把嘴角的血——刚才青铜傀儡启动时反震的灵力余波，他受了内伤，但此刻他眼里只有苏月。
她的光翼已经碎了三片，身体摇摇欲坠，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那轮太阳却还在勉强维持着，将血煞宗主的残魂压在石壁里。
\"月儿！\"林无锋接住从半空坠落的苏月。
她的身体烫得惊人，像是要把他的手灼伤，可她还在笑，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阿锋...我就知道你会来...\"话没说完，她的眼瞳彻底浑浊，晕了过去。
\"苏月！苏月！\"林无锋将她护在怀里，指尖按在她颈侧——脉搏弱得像游丝。
他抬头时，正看见被青铜傀儡逼退的赤炎老祖红着眼睛冲过来，手里握着淬毒的骨剑，剑尖的绿芒映得他整张脸青面獠牙：\"小杂种！我要把你和那女人的魂魄抽出来，做成灯油！\"
青铜傀儡试图拦截，可它的左腿突然\"轰\"地断成两截。
林无锋这才发现，它表面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胸口，那些赤金符文正在成片熄灭。
原来刚才那一击，已经掏空了它最后的力量。
\"傀儡！撑住！\"林无锋吼道。
青铜傀儡发出嘶哑的悲鸣，用仅剩的左臂挡在林无锋身前。
骨剑刺进青铜的声音刺耳难听，火星四溅中，青铜表面被划出半尺深的伤口，幽蓝的灵核光从伤口里漏出来，像是在流血。
\"没用的！\"赤炎老祖狂笑，骨剑加力，\"这破铜烂铁早该进熔炉了——\"
话音未落，青铜傀儡的右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它的指节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玄铁锁链，可那力量依旧惊人，只听\"咔嚓\"一声，赤炎老祖的手腕被生生捏碎。
他痛得松开骨剑，却见青铜傀儡抓起骨剑，反手捅进了他的小腹。
\"你...你敢...\"赤炎老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骨剑没入自己丹田。
青铜傀儡的手还卡在他手腕上，它的灵核光越来越弱，连动作都开始卡顿，但它还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了赤炎老祖的天灵盖上。
\"轰——\"
赤红色的灵力爆炸掀飞了周围十丈内的碎石。
林无锋用后背护住苏月，等烟尘散去，只见赤炎老祖的位置只剩一堆焦黑的碎骨，而青铜傀儡也彻底瘫倒在地，它的胸口裂开一个大洞，灵核光已经完全熄灭，再也没有动静。
\"傀儡...\"林无锋轻声唤了一句，又立刻低头查看苏月的情况。
她的体温还在升高，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黑色的纹路在游走，那是反噬的力量正在侵蚀她的经脉。
林无锋急得灵力运转紊乱，突然感觉识海一阵刺痛，轮回签到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道侣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触发系统隐藏机制。】
【剩余可调用力量：1%。】
【是否启动？警告：此力量为系统本源，调用后将导致系统陷入沉睡，苏醒时间未知。】
林无锋盯着怀里的苏月。
她的睫毛在颤动，像是在做噩梦，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他被人打断腿扔在乱葬岗，是苏月偷偷给他送药，自己却饿了三天；想起二十岁时他被诬陷偷灵药，是苏月站出来说药是她送的，被长老罚跪三天三夜；想起上个月他们在悬崖边看星子，苏月说等他成了天尊，要陪他去看遍世间所有药田...
\"启动。\"林无锋咬牙，\"不管怎样，先救她。\"
系统没有回应。
林无锋却感觉有一股温热的力量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涌向双手。
他将手掌按在苏月后心，那力量像是活物般钻进她体内，所过之处，黑色的反噬纹路竟开始消退。
苏月的体温逐渐降了下来，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似乎要醒过来。
与此同时，林无锋的识海深处，那枚原本流转着星光的系统核心突然暗了下去，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核心深处传来一声叹息，像是某种存在终于放下了重担。
血煞宗主的呻吟声从废墟里传来。
林无锋抬头望去，只见那老东西竟还没死，他的半张脸已经焦黑，却还在往嘴里塞着什么丹药，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小崽子...我还有后手...魔神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无锋将苏月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
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流逝，可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还剩最后一颗保命的回元丹，是苏月特意给他炼的。
\"血煞老狗，\"林无锋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刀，\"你以为我刚才耗尽积分只是为了救她？\"他活动了下手腕，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你错了。我是要让你亲眼看着，你费尽心机的算计，在我林无锋面前，连个响都翻不起来。\"
血煞宗主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原本在他眼里如同蝼蚁的少年，此刻身上竟散发出让他心悸的气息——那是只有站在山巅的强者，才有的压迫感。
林无锋弯腰捡起地上的骨剑。
剑刃映出他的脸，他笑了：\"现在，该我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月的指尖动了动，眼睫缓缓抬起。
她望着林无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识海里，系统核心的裂痕还在蔓延。
最后一道星光消散前，它轻轻说了句：\"宿主，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