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劫云仍未散去，铅灰色的云层翻涌如沸，偶有幽绿火星在云隙间明灭，像极了某种蛰伏凶兽的眼睛。
林无锋护着苏月退到崖边，脚下碎石被罡风卷得簌簌作响，吹得他额前碎发乱舞，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寒芒。
\"无锋，你的灵核......\"苏月突然攥紧他的手腕。
她指尖沾着淡青色药粉，方才为他压制心魔余孽时探过灵脉，此刻面色微沉，\"那缕幽黑气息还在绕着裂痕打转，像是在找突破口。\"
林无锋低头看向自己丹田。
灵核表面那道星芒般的裂痕里，幽黑雾气正以极慢的速度蠕动，每一次缠绕都带起细微的刺痛。
他想起三日前在青铜古殿里，那具沉睡千年的傀儡在消散前塞给他的残卷——\"上古战技·破妄诀\"，卷首八个古篆还带着傀儡残留的灵力，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月姐，我要试试天机镜。\"林无锋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方才系统提示今日签到地点在天机阁密室，奖励是轮回经残卷。可那老东西既然敢在劫云里做手脚......\"他指节抵着腰间玉牌，那是天机阁主昨日亲手交给他的\"探劫令\"，\"总得让他先露些马脚。\"
苏月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认得那面藏在林无锋储物戒里的青铜小镜——上月在万兽山脉，他用这面镜子照穿了七煞门的幻阵。
此刻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冰魄丹塞给他：\"灵力不够就吞，我替你护法。\"
林无锋深吸一口气，屈指弹出一道青色灵流。
天机镜\"嗡\"的一声震鸣，表面浮起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活过来的古篆。
他能清晰感觉到镜中传来的吸力，正顺着指尖抽取灵力——这是签到系统的规矩，兑换奖励需以灵力为引，可此刻他顾不上许多，咬着牙将灵核里仅剩的三成功力全部渡了进去。
\"轰！\"
天机镜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一道匹练般的光线破云而出，直朝着东南方射去。
那里是天机阁所在的方向，此刻在镜光映照下，虚空竟泛起水波似的涟漪，隐约能看见红墙碧瓦的阁楼虚影。
林无锋的呼吸骤然一滞。
虚空中浮起一卷暗黄色帛书，边角绣着幽冥教特有的鬼面纹，最上方\"密约\"二字用献血写就，还在渗出诡异的黑红液体。
他勉强辨认出几行关键内容：\"......以寒门修士鲜血为引，开启幽冥通道；待林无锋引动天机劫，由本座出手抹除其灵识，取轮回经残卷......\"
\"好个借刀杀人！\"林无锋浑身发抖。
他想起三个月前被宗门以\"勾结幽冥\"为由处决的陈师兄，想起自己被扔进万毒窟时长老们的冷笑——原来所谓\"清剿邪修\"，不过是天机阁主清洗寒门的幌子！
而他这个\"被选中的天才\"，从一开始就是引幽冥教入界的活祭品！
\"无锋！小心！\"
苏月的惊呼让林无锋猛醒。
他只觉后颈一凉，转身时正看见一团漆黑雾气从灵核裂痕里窜出，瞬间凝成与他形貌相同的身影。
那身影双眼泛着幽绿火焰，嘴角扯出扭曲的笑：\"主人分神了？正好，让我帮你解脱......\"
是心魔化身！
林无锋反手抽出腰间铁剑。
这把陪他从杂役房杀到外门大比的凡铁，此刻竟泛起淡淡的青色灵光——那是他用三次签到奖励的\"淬体露\"温养出的灵韵。
心魔化身却看也不看，抬手便是一掌，掌风过处，崖边三人合抱的古松应声而断，露出白森森的断茬。
\"破妄诀第一式，裂星指！\"
林无锋想起青铜傀儡演示的招式，右手指尖凝聚起刺目的星芒。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施展上古战技，只觉体内灵力如江河倒灌，原本因使用天机镜而干涸的灵脉竟隐隐发烫。
指尖星芒与心魔的幽绿掌劲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两人同时被气浪掀飞。
\"无锋！\"苏月旋身抛出三枚银针。
银针破空时带起药香，竟是用千年寒蝉的蝉蜕炼制的\"定妄针\"。
银针钉入心魔化身双肩，黑雾顿时淡了几分，露出其体内若隐若现的林无锋灵识残影。
\"好手段。\"心魔化身舔了舔嘴角，声音里带着林无锋自己的沙哑，\"但你以为凭这破针就能困我？主人，你忘了吗？你在杂役房被人打断腿时的恨，在演武场被人踩碎灵牌时的痛......这些情绪，可都是我的养分！\"
林无锋只觉灵核一阵刺痛。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为了给病重的母亲换一味续命药，他跪在长老殿外三天三夜，最后换来的却是\"杂役弟子也配谈孝心\"的冷笑；想起半年前外门大比，他明明赢了内门弟子周平，却被以\"出剑太狠\"为由取消名次......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不甘与愤怒，此刻竟顺着灵核裂痕涌了出来，融入心魔体内。
\"月姐，用九转回魂散！\"林无锋咬破舌尖，腥甜滋味让他灵台清明几分。
他反手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青瓷瓶抛给苏月，自己则握紧铁剑，\"破妄诀第二式，断妄斩！\"
铁剑嗡鸣如龙吟。
这一次，林无锋明显感觉到不同——当他运转战技时，胸口的\"破妄诀\"残卷突然发烫，一行行晦涩的古篆在他识海里浮现，像是有人在耳边低声讲解招式要诀。
他的动作变得流畅起来，剑势如惊鸿掠空，竟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半透明的剑痕，直取心魔咽喉。
心魔化身终于露出慌乱之色。
它试图躲闪，却被苏月撒出的九转回魂散笼罩——那是用三十六种至纯灵药炼制的奇药，专门克制阴邪之物。
黑雾被药气腐蚀出一个个孔洞，露出里面林无锋的面容，此刻正痛苦地蜷缩着，像是在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砰！\"
铁剑穿透黑雾的瞬间，林无锋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剑刃涌入体内。
那是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像是青铜傀儡在说：\"破妄者，先破己妄......\"他的灵核突然震颤起来，那道裂痕里的幽黑气息竟开始被星芒吞噬，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与此同时，东南方的天机阁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正在密室里观察水镜的天机阁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水镜上林无锋的影像瞬间扭曲成一片混沌。
他盯着掌心那道突然出现的血痕，眼神阴鸷如刀：\"好个林无锋，竟能反照天机......不过无妨，等你被心魔吞噬，这一切都将为我做嫁衣。\"
山巅的风突然转了方向。
林无锋抹去嘴角血迹，看着逐渐消散的心魔黑雾，只觉体内有团火在烧。
他低头看向手中铁剑，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纹，与\"破妄诀\"残卷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苏月走过来为他包扎伤口，指尖触及他手腕时微微一顿：\"你的灵核......裂痕在愈合？\"
林无锋抬头望向劫云。
此刻幽绿火焰已弱了许多，云层深处隐约透出星光。
他握紧铁剑，能清晰感觉到\"破妄诀\"残卷在识海里轻颤，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月姐，\"他忽然笑了，眼底星芒比天上的星子更亮，\"我好像......摸到这门战技的门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