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是被一阵刺鼻的药香熏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林青鸢泛红的眼尾，小姑娘正捧着个粗陶药碗，见他动弹，手一抖，褐色药汁溅在青布裙角：“哥！你、你终于醒了！”
有温热的掌心贴上他额头，林无锋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破庙的供桌上，头顶的梁木还在往下掉灰。
他动了动胳膊，腕间传来熟悉的灼痛——是之前被血瞳老妖的骨剑划开的伤口，此刻已裹上了层层药布，药香里混着铁锈味，显然是林青鸢连夜采了草药给他处理的。
“帕子的事...对不住。”林青鸢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我看你血止不住，急得慌，就用了点迷迭香混着止血散...谁知道你晕得这么快...”
林无锋哑然失笑。
他这个妹妹总爱把“帮不上忙”挂在嘴边，可每次危机时，反倒是她咬着牙熬药、包扎，甚至刚才那一下迷晕，怕也是怕他强撑着再战，才出此下策。
他刚想开口安慰，识海突然一震，系统机械音炸响：
【检测到宿主苏醒，触发千年一遇【天命签到】！
本次签到地点锁定为「冥河封印裂隙」，奖励为上古杀器——破魔刃（可斩因果，破万法），是否兑换？】
林无锋瞳孔微缩。
他能感觉到，那道在昏迷前若隐若现的青色雾气此刻离得更近了，系统界面上的能量条疯狂跳动，像是饿了千年的饕餮终于嗅到了血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这是轮回签到的代价，但此刻他顾不上许多。
“兑换。”
话音未落，一股寒流自天灵盖灌入。
林无锋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血色冥河翻涌，持剑者站在浪尖，剑指处神魔俱灭；又有玄铁在熔岩中淬炼，每一滴火星都裹着“杀”字...等他再睁眼时，掌心已多了柄半尺长的短刃。
破魔刃呈暗金色，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流动。
刃身没有开锋，却让林无锋想起之前被白无涯的傀儡划伤时的刺痛——这把剑，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撕裂伪装、斩破虚妄而生。
“青鸢，去把苍狼他们叫进来。”林无锋将破魔刃收入袖中，声音沉了几分，“战斗还没结束。”
破庙外的喊杀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林青鸢刚掀开门帘，就见苍狼提着带血的阔刀冲进来：“公子！那白无涯的傀儡又回来了！不过...不太对劲儿！”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撞破后墙。
那是具青铜傀儡，关节处的铜锈被血浸透，原本空洞的眼窝里却溢出幽蓝光芒——正是之前被白无涯控制的那具！
“果然。”林无锋摸了摸袖中破魔刃，眼神冷下来。
他早该想到，白无涯能伪装成天机阁客卿这么多年，哪会真的让傀儡撤退？
怕是见他昏迷，又想趁机捡便宜。
青铜傀儡的机械臂横扫而来，带起的风刮得林青鸢踉跄。
林无锋侧身避开，袖中破魔刃自动出鞘，暗金光芒闪过，竟将那能碎金石的铜臂生生削断！
“这是...什么剑？”
墙根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白无涯从阴影里走出来，往日里温和的客卿打扮已换成玄色劲装，左脸浮起诡异的青斑——那是被幽冥教禁术侵蚀的痕迹。
他盯着林无锋手中的破魔刃，喉结滚动：“难怪能识破我的伪装...原来有这等杀器！”
“你以为装成老好人就能骗我？”林无锋反手一剑刺向白无涯心口，破魔刃带起的气劲直接洞穿了他的护体罡气，“从你第一次往我茶里下软筋散时，我就知道天机阁没这么干净。”
白无涯瞳孔骤缩。
他慌忙结印，却见破魔刃的刃尖突然泛起红光——那是他用了十年时间布下的因果线，此刻正被一寸寸斩断！
“不可能...我可是宗师境九重！”
“但你是个叛徒。”林无锋的声音冷如冰刃。
破魔刃刺入心脏的瞬间，白无涯脸上的青斑突然炸开，露出底下腐烂的肌肉——原来这十年里，他早就是具被幽冥教咒术操控的活尸！
“噗——”
血花溅在供桌上的残香里。
白无涯的尸体化作一团黑雾，只余下一枚刻着“幽”字的青铜令牌，落在林无锋脚边。
“好、好强的剑！”苍狼提着阔刀冲过来，刀背上还挂着半片傀儡残骸，“公子这剑，比那什么骨剑厉害多了！”
林无锋没接话。
他的目光越过破庙残墙，看向远处——那里有团青雾正翻涌着逼近，雾中隐约传来铁链崩断的声响。
更让他心悸的是，青铜傀儡不知何时凑到了雾边，锈迹斑斑的手掌竟开始吸收雾中的青色能量！
“吼——”
青铜傀儡突然发出轰鸣。
它原本断裂的铜臂开始生长，表面的锈层剥落，露出底下流转着金纹的战纹。
林无锋记得系统说过，这傀儡的第二形态是“战魂体”，此刻看来，竟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血瞳老妖！傀儡阁主！拿命来！”
青铜傀儡的咆哮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它一爪拍向还在发愣的血瞳老妖，那老妖之前还想着趁乱逃跑，此刻被气劲掀得撞在墙上，吐了口黑血：“小杂种！你这傀儡吞了冥河之气，不要命了吗？”
“命？”林无锋握着破魔刃走向前，“我这条命，从来都是自己挣的。”
他反手一剑斩向被青铜傀儡缠住的傀儡天机阁主。
那傀儡原本木然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惊恐，它抬手想要抵挡，却见破魔刃轻易刺穿了它的法袍，钉在背后的柱子上——在剑刃触及的瞬间，傀儡体内的黑色咒文竟开始自燃！
“这...这是破魔刃的效果？”青玉不知何时从侧门跑进来，她怀里还抱着个烧得发红的丹炉，“我刚才在偏殿找药材，看见上古药典的残页在发光！难道...难道这雾气里的能量，和药典里记载的冥河之气有关？”
林无锋没来得及回答。
青铜傀儡的第二爪已经拍碎了血瞳老妖的护体魔盾，老妖吐着黑血滚到他脚边，突然嘶声尖叫：“冥河之主的封印要开了！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没事？等那尊来了——”
“闭嘴。”林无锋一剑刺穿老妖咽喉。
血瞳老妖的身体瞬间化为脓血，只余下一枚漆黑的骨珠，骨珠表面浮起“生死簿”三个小字。
“哥！快看那边！”林青鸢指着庙外。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翻涌的青雾中，一道身影正缓缓走出。
那人身披玄色大氅，头戴青铜鬼面，每走一步，地面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林无锋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比之前所有敌人加起来都强——那是远超天尊境初入的力量！
“是...幽冥教的人？”苍狼的阔刀在发抖。
“不。”苍月不知何时站在庙门口，她的银发无风自动，眼中泛起金色神纹，“这气息...是冥河之主座下的鬼王。”
林无锋握紧破魔刃。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疯狂震动，破魔刃的纹路也亮得刺眼。
远处的身影停在十丈外，青铜鬼面下传来低沉的笑声：“好个林无锋，连破魔刃都拿到了...不过没关系，等我取了《生死簿》，你们这些蝼蚁——”
“哥！小心！”
林青鸢的尖叫混着青铜傀儡的轰鸣。
林无锋反手一剑斩向身侧，却见一道黑影擦着他脖颈飞过，在墙上留下半道爪印。
他这才惊觉，那鬼王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到了庙内，鬼面下的双眼泛着幽绿磷光，像是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看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林无锋抹了把嘴角的血，破魔刃在掌心发烫。
他看向林青鸢怀里的药碗，又看向苍月眼中的神纹，最后落在青铜傀儡身上流转的金纹——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雾中，那道玄色身影的鬼面缓缓裂开，露出底下腐烂的面容。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贪婪：“《生死簿》...林无锋...有趣，真是有趣。”
庙外的青雾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