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林里的春耕仪式
王丽华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在老鹰岭西坡的荒草间跌跌撞撞地走着。陈建军注意到她始终盯着地面,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十年前的月光。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小林不禁握紧了腰间的配枪。
一、死亡坐标
\"就......就在这儿。\"王丽华突然停住,高跟鞋陷进松软的腐叶里。她的目光落在一棵歪脖子槐树上,树干上有道深深的刀痕,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陈建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树下有块半埋的石板,边缘长着青苔,却有一块区域异常干净——像是被反复擦拭过。
挖掘工作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十七名民警轮流挥动铁锹,汗水浸透的警服在阳光下泛着盐花。当石板被撬起的瞬间,一股腐臭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小林猛地转身,在草丛里呕吐起来。\"忍着点,\"陈建军拍了拍他的后背,目光却死死盯着石板下的塑料薄膜——那是农用薄膜,上面印着\"2009年产\"的字样。
二、化肥袋里的秘密
尸体被塑料薄膜裹得严严实实,外面还用麻绳捆成十字形。侯文贵曾在口供里说\"怕野兽拖走\",此刻看来,更像是某种仪式。法医小心翼翼地剪开薄膜,露出里面的化肥袋,袋子上印着\"老鹰岭村供销社\"的字样——2010年就已倒闭。
\"死亡时间超过十年,\"法医摘下手套,\"颈部有两道勒痕,一道较深,一道较浅,应该是先用麻绳勒住,再用力拉紧导致。\"陈建军皱眉:\"侯文贵说他们是合力勒杀,怎么会有两道痕迹?\"法医指了指死者腕部:\"这里有抵抗伤,说明死者当时试图挣脱,可能导致第一次勒痕松动,凶手又补了一次。\"
小林突然指着死者脚部:\"队长,绳子的绑法不一样!\"陈建军凑近一看,脚踝处的绳结是标准的\"渔人结\",而颈部是简单的\"单结\"。他想起叶明海曾是渔船工人,而侯文贵从未出海——这意味着,颈部的绳结出自叶明海之手,而脚部可能是侯文贵绑的。
三、胃里的真相
解剖室的无影灯亮起时,陈建军正在啃冷掉的包子。法医递来一份报告,语气里带着困惑:\"死者胃内容物里有大量酒精,浓度相当于八两白酒,还有未消化的花生和牛肉。\"他顿了顿,\"但侯文贵说,他们是在劝架时灌酒,正常来说,胃里应该有更多食物残渣。\"
陈建军猛地放下包子:\"也就是说,张全军在遇害前被刻意灌酒,而且没吃晚饭?\"法医点头:\"更奇怪的是,他的指甲缝里有女性化妆品残留,成分和王丽华常用的雪花膏一致。\"想起审讯时王丽华反复擦拭戒指的动作,陈建军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四、证词裂痕
\"我真的记不清了!\"叶明海在审讯室里大喊,肥硕的身躯把椅子压得吱呀作响,\"十年前的事儿,谁还记得绑绳子的手法?\"陈建军甩出渔人结的示意图:\"你在水产厂干过五年,这种绳结你每天都打,会记不清?\"
叶明海的嘴唇发抖,突然转向单向玻璃:\"是王丽华让我补的!她说万一被勒死......\"话没说完,门外传来喧哗声。小林冲进来说:\"队长,王丽华在拘留所自杀了!用的是藏在胸罩里的碎玻璃......\"
陈建军赶到时,王丽华已被送去抢救,拘留所的地面上有滩血迹,形状像个扭曲的\"人\"字。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雪花膏,混着血丝,像朵开败的红梅。小林举着从她枕头下找到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张全军,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五、未拆的线头
深夜的老鹰岭村万籁俱寂,陈建军独自来到埋尸点。月光穿过槐树叶,在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具破碎的骷髅。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石板边缘的凹痕,忽然摸到一个凸起的小点——是枚纽扣,陶瓷质地,上面有朵碎花。
手机突然震动,是柳云的管教发来的消息:\"0731说,那天他看见叶明海用拖拉机运石板,车上还有个穿碎花衬衫的女人。\"陈建军望着远处的竹林,想起侯文贵前妻逃跑那晚,正是叶明海开车送她离开——而她,穿的正是碎花衬衫。
法医报告再次摆在桌上,陈建军盯着\"化妆品残留\"几个字,忽然想起朴国昌大爷的话:\"王丽华那娘们儿,擦雪花膏跟不要钱似的......\"可根据侯文贵的供词,案发当晚王丽华并未化妆,甚至被打得满脸是血——那死者指甲里的雪花膏,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