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员端着酒瓶,挨个给在座的客人斟酒。当走到徐大志面前时,一直坐在主陪位置的濮厂长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拦住女服务员,笑呵呵地说:\"徐总这杯酒,得我来倒!\"
徐大志一听这话,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濮厂长您快坐着,这哪能让您给我倒酒啊!\"
他心里虽然能坦然接受,可论职位,人家是堂堂大厂长,自己就是合作单位的负责人;论年纪,濮厂长都快能当他爹了。这酒要是真让濮厂长倒了,在叶社长和裘台长面前无论如何也得假客气一下的。
可濮厂长今天格外固执,硬是抢过酒杯:\"徐总啊,你就别推辞了。这次要不是你操刀,咱们厂哪能有这么好的营销成绩?这杯酒我必须亲自给你倒!\"
他说着就按住徐大志的肩膀,非要给他斟满不可。徐大志推脱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接过酒杯。
坐在徐大志边上的严大成使劲咽着口水,眼睛都看直了。桌上摆着二十多道菜,光看菜色就让他眼花缭乱:清蒸石斑鱼油光发亮,红烧大虾红彤彤的堆成小山,炭烤乳猪金黄酥脆,还有好些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山珍海味。
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咕咕叫。
他瞄了眼学校食堂的方向,心里直嘀咕:同样是吃饭,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食堂天天不是白菜炖豆腐就是土豆烧茄子,偶尔见着片肉都能让学生们抢破头。再看看眼前这桌,光凉菜就摆了八样,热菜更是一个比一个精致。
这要是回去跟宿舍那帮兄弟说,保准没人信!
严大成又瞄了眼正在和濮厂长碰杯的徐学弟,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小子是真有本事啊!不光营销手段厉害,连这种高档场合都应付得游刃有余。这些门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该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吧?
酒过三巡,柳志军手里攥着一沓销售报表,气喘吁吁地冲进包厢,连门都顾不上敲。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一看就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濮厂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柳志军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咱们今天的销售数据统计出来了!您猜怎么着?新款收录机发售出去了整整五千一百台!老款也卖了两百二十六台!\"
他这话一出口,包厢里顿时鸦雀无声。正在喝酒的差点呛着,夹菜的筷子悬在半空,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多、多少?\"赵宏宇结结巴巴地问,手里的酒杯都晃了一下。
\"五千三百二十六台!\"柳志军把报表拍在桌上,声音提高了八度,\"光是新款就发售五千一百台!\"
包厢里顿时炸开了锅。这个数字像颗炸弹似的,把大家都震懵了。
赵宏宇掐了自己一把,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丁霞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濮真豪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财务科长王国平坐在下首掰着手指头算,\"一台新款卖二百八十块钱,五千一百台就是...就是...\"
他手抖得连账都算不利索了。
\"一百四五十万?\"电视台的美女主持林娜抢着报出数字,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天就卖了一百四五十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一个月下来,不得卖个三四百万?一年下来,四千万都打不住啊!想到这儿,好些人觉得徐大志的营销手段真是不可思议。
濮厂长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酒水洒出来都没察觉。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更大的蓝图:这还不到一个省的成绩,要是把这种销售模式推广到全国...
\"濮厂,你们这是要发啊!\"裘台长不遗余力地夸着,叶汉民他们也纷纷站起来表示祝贺。
濮真豪笑得见牙不见眼,\"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半年,咱们厂就能冲出全省,走向全国了!\"
包厢里那几个兴州厂的厂领导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柳志军已经开始盘算年终能多拿多少业绩奖了。
女服务员进来上菜都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几人喝多了在发酒疯呢。
徐大志正低头夹菜呢,就听见濮厂长那大嗓门在包厢里炸开了:\"徐总!听见没?五千一百台!整整五千一百台啊!\"
濮厂长激动得满脸通红,跟个孩子似的伸出一只手,在徐大志面前比划着那个数字,生怕他听不清似的。
\"好家伙,这可是咱们建厂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濮厂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抄起了桌上的酒杯,那架势活像是要上战场。
他先冲着裘台长和叶社长那边去了,酒杯碰得叮当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感谢的话。
徐大志看着这阵势,心里直打鼓。眼瞅着濮厂长敬完领导,转身就冲自己来了,他赶紧把嘴里那口菜咽下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幸好今天用的是那种小巧的玻璃杯,装的又是镜湖酒厂特酿的黄酒——这酒度数不高,还带点甜味儿,要不然照这个敬法,今晚非得被人抬着出去不可。
\"徐总!这杯我必须敬你!\"濮厂长激动得声音都发颤,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酒液在杯子里直晃悠。
\"哎哟濮厂长,您这也太客气了。\"徐大志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可没含糊,\"叮\"的一声脆响,两人碰杯后都是一仰脖,杯底朝天。
\"哈哈哈,快坐快坐!\"濮厂长一边给徐大志按回座位,一边又忙着倒酒,\"我这把老骨头啊,平时喝不了几杯,但今儿个高兴!说什么也得跟你连干三杯!\"
徐大志刚想说点什么推辞的话,一抬头却发现情况不对——好家伙,不光濮厂长,那边赵副厂长、柳志军、王国平,厂里的大小领导全都端着酒杯站起来了,一个个眼睛发亮地盯着他,手里的黄酒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香气扑鼻。可这群人压根顾不上吃菜,一个个都死死攥着酒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濮厂长和徐大志,就等着他俩喝完这一轮好接着敬酒呢。
徐大志看着这阵势就头疼。刚跟濮厂长连干三杯,连口菜都没来得及吃,又得单独应付一杯。要说这些人存心灌酒吧,倒也不全是——他们确实带着几分真情实意,觉得喝酒才能表达激动和高兴的心情。
可要说完全没有灌酒的意思,那也不对。在酒桌上,大家都认准一个理儿:非得把你喝趴下才算尽兴。
要是徐大志能自己走进来又自己走出去,传出去多没面子啊。按他们的规矩,就得让人扶着出去,这才叫喝到位了、喝痛快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被人灌酒那也得有资格。你看那边坐着的严大成和丁霞,从头到尾就只顾着埋头吃菜,没人多搭理他们。在这酒桌上,他俩就跟透明人似的,连被多敬酒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