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了手上的烟头，我接通了常余利打来的电话，他向我问道：“哥，晚上你会和我爸见一面吗？上午他和你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心里没有底，就让我再打电话问问你。”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就是见一面的事情，有什么不确定的。”
“那行，回头我转告我爸。”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又向我问道：“你会留在景区帮他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笑了笑向常余利反问道：“你希望我留在景区帮他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爸肯定是寒了你的心，你才会这样……可我爸也挺可怜的……我不知道可怜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好像现在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从你来了景区之后，他是真的想把这个景区做好，比什么时候都舍得花钱……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连你都要走了，他的身边只剩下了针对他的人，他自己也没有能力把这个景区做好，他根本不懂运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提升景区的热度。”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还是希望我留下来吧？”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向常余利问道：“余利，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你爸身边，做的都是一些被使唤的活儿，你想有一份属于你自己的事业吗？”
电话那头的常余利愣了很久，才回道：“想，谁不想有自己的事业……可是，我没这机会。”
“因为你爸不信任你？”
“你也看到了，他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但他总有老去的那一天，他手上那么多产业，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让你沾染吧？”
“潮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也不用太明白，我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候，你也得主动一点，不能总是被动的等着别人给，太佛系了，是不适合在商场混的。”
常余利应了一声，而后又对我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中午和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当年放高利贷逼死村子里老师的那几个人，已经被立案调查了……但是，到底能不能牵扯到关羽博还不确定……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也没有实际证据证明确实是关羽博在背后操作的……不过，关羽博好像已经出了国，说是度假散心，估计是怕受到牵连。”
“这个时候还能跑到国外去，怪不得他在小城敢为所欲为。”
“所以我爸现在真的很难受，内忧外患……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是他在背后操作的，关羽博家是一方面，还有那些被涉及到其中的领导……不管他们是不是能逃过这一劫，都会把矛头对准我爸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爸做的，如果不是他，他得多冤枉！”
“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就赶紧把真正躲在背后策划的人给揪出来。”
“揪不出来，就连贾国盈都跑到外地去了……他身上也没犯事儿，这么大一活人，如果没有公安局干预，谁也找不到他。”
我终于叹了叹，回道：“站在你爸的角度来考虑，现在这个局面，确实是挺麻烦的！”
“潮哥，你帮帮我爸吧。”
“……你这小子就是吃准我心软了！”
常余利这才笑了笑，回道：“我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我也笑了笑，说道：“还是先聊聊吧，你也别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在一起做事情的基础，是大家的理念必须要一致，如果连理念都没有办法做到一致，勉强在一起共事，也是一种痛苦。”
“我明白，潮哥……这次，我爸一定会让步的。”
……
我就这么结束了和常余利的通话，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次完全没有意义的通话，至少，我知道了关羽博那边的情况，虽然这是一个我意料中的结果，但小城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不知道这把我亲手点燃的火，什么时候会烧到我自己身上……必然会烧到我身上，而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会有能力熄灭这团愤怒的火焰吗？……留给我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
我爸妈和吴罗阁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吴罗阁把今天去浙江的机票都取消了，他一定要我爸妈和他一起去浙江，看看那个他想投资的县城，然后再到杭州，厦门、三亚那边转一转。
我爸妈同意了，我也没有反对，吴罗阁已经功成名就，他的时间肯定会比我更自由一些，这个时候让他多陪陪我爸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他们计划明天早上就一起离开小城。
我也因此而轻松了一些，在我决定做这件事情之前，我不希望自己的身边还有什么牵挂和羁绊，我情愿自己孤独，所以我用那样一种方式赶走了乔娇。
我不想连累她，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
傍晚的时候，我和常天明又在那家面店见了面；我们还是选了那个最方便谈话的座位，但这次，我坐在了上次他坐的位置上，他则坐在了我坐的位置上。
窗外，一盏一盏亮起的街灯，映射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这小城，竟然也有看上去繁华的时候。
我失了神，想象着自己在这座小城有了几十个亿的场景。
很久之前，乔娇还幻想过，如果我们一起把景区做起来，繁荣了小城的经济，到时候再让她爸过来投资小城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商业综合体，锦上添花。
那时候，我们真的是一心奔着建设小城而来的。
如果，我真的有了几十个亿，小城也风平浪静了，或许，我真的会拿出这几十个亿，去建小城的第一个商业综合体，这样，也算是不忘初心……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件事情，而且真的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要怎么去经营好这个综合体，就像河南口碑最好的“胖东来”商超一样。
……
“韩潮，这次，我们真的互相交心的好好聊一聊，你到底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原谅我之前的过失，留在景区，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我猛然回过神，然后看着常天明。
常天明不知道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他又对我说道：“不管你是要钱、要人，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我这才摇头对他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要……这个景区已经病得不轻……想要让它重新活过来，就得有刮骨疗毒的决心……常叔，考虑改制吧……改变景区的经营性质，做成股份制，这样才能给景区注入新的活力……独资的模式已经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