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我爸像是失去了信号，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于是我又向他问道：“爸，你那边信号不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我也有信号……我就是一时不能接受……我是大年三十晚上那天见的她……今天才初几？……你俩这就不行了？”
“不行了。”
“重症病患还能拉到IcU抢救一下呢……怎么那么急着给我们下一个病危通知书？”
我爸的话又让我想起了之前乔娇和我说的话，她说：如果我的家人问起，就说她死了……这种“死”该怎么去理解？
大概率是死心了，可她为什么会死心？
她已经去了国外三天，我都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我能给她打个电话，即便只有三言两语，她也不会这样；或者，另有隐情，但她没有在电话里和我坦白？
我终于开口对我爸说道：“爸……我想和鹿溪结婚。”
我爸被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虽然我和你妈说过，再也不干涉你感情上的事情……但你也不能搞得这么离谱吧……你换位思考一下，就好像是去参加了一场葬礼，这边悼词还没念完呢……那边又通知赶紧换衣服，说你儿子又要结婚了！”
“这么严肃的一件事情，你别弄得像是说相声似的。”
“得……儿子……爸说了不干涉，就是不干涉……但是必要的提醒还是得给你一点，鹿溪这姑娘我也见过……姑娘很不错……但你要是和她结婚，首先爸就觉得对不起你……爸没能在年轻的时候，把咱家弄成一个豪门……我要是现在身家有个几百亿……你就放心大胆的娶……我也给你们准备一个亿的预算，海陆空全上，游艇，豪车，私人飞机，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办一个婚礼，也不算辱没了这个姑娘……可这不是你爸的臆想嘛，早几年翻车了不说……还把最后卖房子的三百万也给你败光了！”
“非得豪门才能娶么？”
“明星找豪门……这才是标配啊！”说完，我爸叹了一声，又说道：“这件事情不光怨我，也怨你自己……你小的时候，咱家条件还不错……所有能学的乐器都让你学了，你自己天赋也不错……你是有机会做明星的……你要是做了明星，就像周杰伦，亚洲天王……不也是个门当户对嘛……明星除了嫁豪门，也有明星嫁明星的……可你自己就是没这样的远见……”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俩现在在哪儿呢？”
“洛阳。”
“真下定决心结婚了？”
“真下定决心了。”
“不是癔症了？”
我被我爸弄得有点不自信，又下意识看了看鹿溪，她就在我身边，与我同处一个温泉池，这才笃定地回道：“不是癔症。”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
“呃……”
“见不了吧？”
“暂时见不了。”
“就这，你还说没我想的那么复杂？……儿子，你这真是给自己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啊……要么，这姑娘得迁就你一辈子……要么，也是往IcU病房送的命……你又不是在医院搞绩效的，没事儿老把人往那地方送什么？”
我沉默。
我爸一声叹息之后，又说道：“就这两天，我和你妈带着朝朝去那边看看你们吧……我还是觉得你有点癔症了。”
说完，我爸也不等我回复，便挂断了电话，他就好像知道我要拒绝他似的。
我能不拒绝吗？
我已经近乎被常天明给扫地出门了，我该怎么把这丑陋的生活展现给他们看？
我突然就被烦恼给吞噬了，连这温泉都暖不了我。
……
就在我想和鹿溪说点什么的时候，鹿溪的电话也响了，我们靠的很近，所以我在她的来电备注上知道了这是鹿洺打来的电话。
“小溪。”
听见鹿洺在电话里这么喊她，我不禁一惊，鹿溪并没有打开免提功能，我也能隐隐听见，那不就证明我刚刚和我爸的对话，也被鹿溪听了个七七八八吗？
“哥。”
“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
开心了一整天的鹿溪，终于在这个时候陷入到了低迷中，然后又强颜笑了笑，说道：“我挺好的，哥……你还在昆明吗？”
“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解决你的问题……你就别管我在哪儿了。”稍稍停了停，鹿洺又说道：“听说，妈把你的银行卡冻结了……你有没有其他账户，我给你转过去。”
“你这不是跟妈做对吗？”
“我知道这么做，会惹妈不高兴……可我更担心你……”说到这里，鹿洺叹了叹。
他叹了叹，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似乎每个和我们相关的人，在和我们说话的时候，都会叹一叹，难道我和鹿溪已经成了烦恼的代名词了吗？
“相比于爸妈，我们两兄妹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所以，他们说的那些为你好，在我这里是不成立的……就像我，在栾雨之外，也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可感情的事情，是最没有办法被标准化的，我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觉得很安心……不过栾雨比他省心多了，也确实能在事业上给我提供帮助，时间长了，爸妈也就接受了……可是他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我不待见他，但是又能理解你……小溪，不要让哥的遗憾重复在你身上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和哥说，只要咱妈不把我的经济也锁死了，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鹿溪有些哽咽地回道：“哥，既然你那么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帮我？”
一阵沉默之后，鹿洺才带着一些自嘲回道：“不要揭哥的痛处了……我是一个挺可悲的男人，我知道栾雨想在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也知道栾雨一直到最后牵挂的都是他……栾雨希望他能好好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心满意足的过日子……那我为什么还要反对你们呢？”稍稍停了停，鹿洺又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能让栾雨这么念念不忘，他身上肯定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能，现在的你，已经发现了这个过人之处，所以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哥对你没有其他什么要求，就是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和我说说他的过人之处……这样，我才能真正放心把你交给他……也能让我知道，我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