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的云岚,稍微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去找秦山海吃午饭。
在她看来,既然秦淑娴最终还是给她报了第三女子中学,那洛老师那边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她跟田如海之间,更多的是夫妻间的小情绪,应该不会影响她吃饭问题的。
而且,这事儿算起来,她也算“有功之人”,理应得到“奖励”的。
就在她走向门房的同时,孔娟也再次敲开了言溪山家的房门。
“小娟来啦,进来吧”,言溪山好像早就知道对方要来一般,很是平静的将对方让进了屋里。
“言爷爷,我带了您喜欢的熏鱼、油鸡和绍兴黄,中午我陪您喝点”,孔娟笑着扬了扬手中拎着的油纸包和酒坛。
“好啊,我们爷孙俩喝点,你先坐,我去炒两个鸡蛋配下”,言老笑着指了指边上的餐桌,就准备去厨房,却是被孔娟拦住了。
“我还买了卤菜和凉拌菜,不用再做什么了也够我们吃的了。”
“哦?那好,我吃个现成的”,言溪山也没矫情,指了指洗脸盆的方向,“去洗洗手,我把酒煮下去。”
“好,青梅我也带了”,孔娟干脆的应了一声,把吃食都放在了餐桌上,又把酒和青梅单独拿出来交给了对方。
很快,孔娟做好了清洁,把菜食和碗筷都摆放好了,言溪山也带着煮好的酒回到了餐桌前。
“来,我们爷孙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碰一个”,言溪山等到就座后,先提了一杯酒。
“好,祝言爷爷身体健康”,孔娟举起酒杯跟对方碰了下,而后同对方一般,浅浅的抿了一口。
无他,有点烫。
“你这是在曹家买的熏鱼,张家的油鸡,红三家的卤菜啊?”
“哈,言爷爷厉害啊,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
“就好这一口,还能不知道……”
“那您多吃点……”
“……”
谈笑间,酒过三巡,菜行五味,言老再一次清空了杯中酒。
“想好了?”,他貌似寻常的问了一句,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面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嗯,我准备用这件东西去请那位大师出手”,孔娟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柄钥匙,推到了对方面前。
言溪山扫了一眼,瞳仁快速的伸缩了下,微微点点头,边给酒杯中添着酒边问道:“这是那件商代葵姬铜鬲残器吧?”
“是的,我想请那位大师出手复原下,而后……”,孔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所有计划说了出来,而后又问道:“言爷爷,之前您说造假的盯上您的铜器了,跟那些人也有关吗?”
“不知道”,言溪山摇了摇头,“那些都是我这几年随手收集的,并不值什么,按说那些人是看不上的。”
“而且,以他们的性格,事情不会办的如此粗糙,加上你父亲……”
孔娟听到对方提及自家父亲,瞬间红了眼眶,猛的端起酒杯灌了自己一口,才勉强把情绪压住。
“我父亲的事情,应该是跟他们有关的,对吧。”,她说的是肯定句。
“太突然了,处理的也太快了,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之处,但具体是否有关,我也只能说,宁可信其有。”
“嗯,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孔娟应了一声,随手抹了下眼角,让自己看东西可以更清晰几分。
言溪山点点头,没再接话,而是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放到了那柄钥匙边上。
“一件可能不够,加上我这件吧”,他说着将小布包打开,同样露出了一柄钥匙。
“这是一件春秋浅腹铜洗残器,应该是一件媵(ying)器,上面有怀赢字样,可能是秦穆公给女儿怀赢的陪嫁品。”
“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孔娟听完介绍,下意识的拒绝着。
“没什么的”,言溪山无所谓的晃晃手,“东西要有用,才有价值。”
“你言叔叔他们已经在外边站住脚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我一个老头子,留着它也没用了。”
“若是能让那几家狗咬狗一次,也算物有所值了。”
“可……”
“听我说完”,言溪山再次抬手打断了孔娟,“这本就是我们两家的事情,而且,那些人如果不给些甜头,是不会相信的。”
“跟那位大师也不要多说,只请人家修复就好,不要把风险带给人家。”
“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大黄鱼也可以,只要对方肯出手就好,只怕……”
“您是担心他不肯出手修复?”,孔娟之前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她觉得只要钱给的够多,问题不大,但言溪山这一提,她又没那么确认了。
“是啊,你不是说出面的一直是个小姑娘吗?这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啊”,言溪山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追问道:“你之前说那小姑娘住在镇小学校长家?”
“对,我之前打听过了,她亲生母亲和奶奶虐待她,现在……”
孔娟把她打探到消息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虽然没有细节,但大致的过程和现状都是对的。
言溪山听完微微皱了皱眉头,端起酒杯送到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抿了许久,才将酒杯放下,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校长应该是京华南家二姑奶奶南明玉的女婿。”
“在那几年闹的厉害的时候,这位南家的二姑奶奶,为了一批老物件陨落了。”
“始作俑者是南家大姑奶奶的丈夫,松江府荣家的老三……”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云岚的小姑娘,是故意来找我的?”,孔娟见对方再次顿住,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言溪山却是摇摇头,“我在想,小姑娘背后的人,是不是当初南家二姑奶奶背后的那位大师的后人。”
孔娟听不懂了,好在也不用她问,对方就继续说了下去。
“南家二姑奶奶叫南明玉,她本身是个格格,留过洋,一直致力于对古文物的收集和修复工作,只不过她并没有跟官方合作。”
“当时圈子里人都知道,她有一个神秘的师傅,纸、瓷、铜三大类皆通,经她师傅手修复的东西,几乎看不出修复痕迹。”
“一些仿制品,更是真假莫辨,很多藏家都被这类仿制品打过眼。”
“如果真是他的传人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打个配合,也说不定。”
“配合?您是说他们要对荣家出手吗?就算针对那个南家大姑奶奶,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孔娟想不明白这个配合从何说起。
“不是你想的那个事情”,言溪山知道对方想歪了,很耐心的解释着。
“我们的目的是把那三家做的事情公诸于众,让他们身败名裂,而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证据。”
“您是想让大师做一些带标记的仿制品?”,孔娟感觉自己好像理解对方的意图了,却见对方摇摇头说,“不行的,他们仿造之后,那些标记就不会再存在了”。
“那您准备怎么做?”,孔娟下意识的追问着。
“我是想请他大量修复一些明清时期的书画、瓷器和铜器,如果那几家还在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就一定会找上门来。”
“不过,这些货怎么摆出来卖……”
“就放在我的店里就好了,只要能找到证据,我没问题的!”,孔娟知道对方担心自己,所以不等对方说完,就主动抢下这个事情。
“不行!绝对不行!”,言溪山立刻大声的否定着,“你父亲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一开始做这个生意,他们几家会立刻盯上你的,太危险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安排,表面上这个事情必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才行!”
“可……”
“听我的!”,言溪山强势的打断了孔娟,而后点了点桌面上的两柄钥匙说道:“一步一步来,先让那位大师看看能不能修复这两件东西,其他的,等修复好了看到结果再说。”
孔娟见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再加上对于云岚那边心里没底,终究是点头应下,准备验证下猜测,而后再考虑后续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