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如汹涌的潮水般骤然腾起,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孩子手中的麦饼“啪嗒”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地上,那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敲响的丧钟,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声闷响如同根尖锐的细针,直直扎进城主的瞳孔,可眨眼间便被他喉间翻涌的妖纹灼烧成飞灰。
他阴鸷地望着异族大人袖中不断翻滚的黑雾,嘴角缓缓溢出一丝冷笑,那笑容中夹杂着妖异的黑焰,仿佛在嘲笑世间的一切。
“人族的眼泪?可笑至极。”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说罢,他猛地挥动利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擦着王腾的咽喉疾掠而过,带起的凌厉劲风,瞬间将孩子那虚幻的身影撕成了无数碎片,麦饼上那原本清晰的“人”字,也在他的妖靴无情践踏下,彻底碾作齑粉。
“熊叔!”叶凡的惊呼声,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凄厉闪电,却在下一秒,被骨矛撕裂空气的尖锐破空声无情碾碎。
熊爪大汉的“护民”刺青,被城主的利爪残忍地剜下整块皮肉,鲜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溅落在一旁的槐树苗上。
那刚刚冒出的一丝绿意,在妖异的黑焰炙烤下,瞬间化为焦枯,仿佛是对生命的无情扼杀。
这一幕,恰似十年前,城主亲手残忍地掐灭了地窖里那温暖的摇篮曲,将曾经的美好与纯真,彻底埋葬在黑暗之中。
金澜手中的雷光鞭在半空骤然凝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城主盯着那刺青,眼底翻涌的不再是片刻前的怔忪与挣扎,而是赤裸裸的对异族投来的谄媚微光。
那眼神,让金澜心中一阵恶寒,对城主的堕落感到无比痛心。
“这才像样。”佝偻的异族大人微微眯起眼睛,指尖的骨矛瞬间又添三道,矛尖上流淌着令人作呕的绿汁。
随着他轻轻一甩,绿汁滴落在城主后腰的伤口处,那伤口处的妖纹竟泛起讨好般的幽蓝光芒,仿佛在向异族大人臣服。“记住,你这条命是我们用妖血泡出来的——”
异族大人的话还未说完,城主已如恶狼般扑向身旁最近的人族,一把将其抓过,朝着王腾狠狠砸去。
那人族的惨叫被黑焰包裹,瞬间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利刃,向着王腾射去。
城主狂笑着,声音在黑焰中显得格外狰狞:“他们的道心?不过是喂蛊的养料罢了!”
王腾神色凝重,手中的断枪奋力抵挡,却被那妖刃震得脱手飞出。
星砂在城主那汹涌的妖纹前,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寸步难行。
王腾眼睁睁地看着城主颈间的长命锁不知何时已被扯碎,那锁片上“平安”二字,此刻正混着孩子的鲜血,狼狈地粘在异族大人的靴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凉。
“你娘把你藏在米缸里时,”金澜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甩出雷光鞭,然而,鞭梢卷住的却并非城主,而是他袖中不经意露出的半片人族玉佩。
“有没有告诉你,背叛的人,连骨头都要被刻上‘叛’字?”金澜的声音带着悲愤,仿佛要将这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城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挣扎,更多的却是被妖血蒙蔽的疯狂。
他猛地转身,利爪如闪电般掐住金澜的咽喉,妖纹在金澜的眼底映出扭曲而恐怖的倒影。
“她告诉我——”城主刚要发力,喉间却突然泛起一阵麦饼的焦香,那是孩子临死前紧紧攥在掌心的碎渣,不知何时竟粘在了他妖纹的缝隙里。
这股熟悉的味道,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击着他内心深处那扇被封印已久的门。“闭嘴!”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用力甩飞金澜,黑焰猛地暴涨三尺,将所有飘来的槐花香瞬间烧成灰烬,试图以此来驱散那令他心烦意乱的麦饼香气。
槐树苗在熊熊妖火中发出如悲泣般的断裂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不公与残酷。
十年前埋下的人族指甲、枕头破布、麦饼碎——所有被他封在记忆深处的“人”的碎片,此刻都在这无情的黑焰舔舐下,化为飞灰,消逝在这黑暗的世界里。
远处的半妖们望着城主腰间重新凝聚的“叛”字咒印,喉间的妖纹齐齐泛起讨好的光芒,就如同当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城主亲手剜掉自己的人族胎记时那般,麻木而又顺从。
“杀了他们,便许你坐稳罪城城主之位。”头顶异族大人那冰冷的声音,裹挟着阴森的黑雾缓缓落下。
城主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对方袖中露出的、和自己轿中灵骨一模一样的刻刀上。
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没有十年前米缸里麦饼的香甜,只有被妖血浸透的彻骨冰冷。
“当年你们剜我胎记时说,人要想活,就得先忘了自己是人——”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毒,周身的黑焰疯狂涌动,迅速聚集成十二道妖矛,那妖矛比异族的骨矛更毒更狠,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如今我不仅忘了,还要让他们——”
话音未落,妖矛已如流星般朝着叶凡射去,矛尖瞬间穿透叶凡的胸口。
就在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叶凡周身的星砂突然化作纷纷扬扬的细雪,轻轻落在城主的妖纹上,竟烫出滋滋青烟。
城主惊愕地低头,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沾上了孩子的血,那点殷红在妖纹间明明灭灭,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根白发系在长命锁上的、他没来得及看清的红绳。
这一幕,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再次刺痛了他内心深处那根最脆弱的弦。
然而,妖纹仿佛察觉到了危险,很快将那点红吞噬殆尽。
城主用力甩甩手,仿佛要甩掉那令他心烦意乱的一切。
他望着王腾等人在妖火中渐渐模糊的身影,心中竟莫名地闪过一丝纠结。
他想起了地窖里那温暖的摇篮曲,那是他曾经作为人的美好回忆,可如今,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欲望面前,那不过是段该被碾碎的杂音罢了。
他缓缓转身,单膝跪地,妖纹在异族大人脚下弯成卑微的弧度,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您看,人族的道心,从来抵不过妖血的温度。”
夜风呼啸着掀起巷口的尘埃,卷着半块焦黑的麦饼,如同一叶孤舟般掠过他的靴边。
饼上的“人”字早已模糊得看不出痕迹,却在落地的瞬间,让他心口突然泛起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妖血的痛——像被自己亲手掐灭十年的、作为“人”的,最后一声呜咽,在这黑暗的夜空中,无声地回荡……
王腾强忍着伤痛,目光如炬地盯着城主,大声喝道:“你真的要彻底沦为异族的走狗吗?难道你忘了自己的根,忘了你母亲的期望?”
城主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妖血带来的疯狂所掩盖:“根?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谈根有何用?只有力量,才能让我活下去!”
叶凡捂着胸口的伤口,艰难地站起身来,愤怒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真正的力量?你不过是异族的傀儡,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城主却不屑地大笑起来:“傀儡?至少我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像你们,一味地坚守那所谓的道心,却只能走向灭亡!”
金澜挣扎着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坚定地说:“我们坚守的道心,是人性的光辉,是对正义的执着。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注定会被唾弃!”
城主的眼神微微一滞,似乎被金澜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那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漠与狰狞:“多说无益,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说罢,他再次催动妖纹,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城主周身妖纹闪烁,那十二道妖矛在他的操控下,如灵动的毒蛇,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王腾等人再次刺去。
王腾迅速捡起断枪,枪尖爆起星砂,试图抵挡这凌厉的攻击。
金澜则再次挥动雷光鞭,雷光闪烁间,与妖矛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雷光与妖力相互冲击,一时间火花四溅。
叶凡忍着胸口的剧痛,双手结印,试图再次凝聚星砂之力。尽管伤口不断渗出血迹,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神却坚定不移。
他将星砂汇聚在掌心,化作一面光盾,挡在众人身前。
妖矛狠狠刺在光盾上,光盾剧烈震颤,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
“你们以为几句话就能改变我的心意?简直天真!”
城主嘴上虽如此说,但攻击的力度却不自觉地减弱了几分。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小时候的画面,母亲温柔的笑容、地窖里温暖的麦香,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被妖血侵蚀的内心。
王腾看准时机,大喝一声,运转全身力量,断枪上的星砂光芒大盛。他猛地冲向城主,枪尖直指城主咽喉。
城主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牵制住,动作迟缓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断枪已至眼前。
“你难道真的要一错再错?!”王腾怒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惋惜。
城主心中一阵纠结,儿时的记忆与如今的欲望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最终,那一丝尚未泯灭的良知占了上风,他放弃了抵抗,闭上了双眼。
断枪刺入城主咽喉的瞬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城主缓缓倒下,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
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正开心地拿着母亲画着“人”字的麦饼,在破庙里玩耍。
母亲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慈爱。
“娘……”城主喃喃自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地窖,听着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感受着久违的宁静与安心。
“我……错了……”城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随后,他的身体缓缓消散,只留下一片寂静。
异族大人们看到城主如此轻易地被击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哼,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