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坤城,廖化已经率领军寨之中的秦军士卒,将所有辎重尽数运入城中。
之前他驻守外围军寨,为的是扼守后勤粮道。
但此刻,随着鹏城的陷落,更后方的后勤通道也被对方截断。
所以廖化已经没有继续驻守城外的必要。
石椿大军,漫山遍野,其营寨扎的也是破绽百出。
但此时的王坚、廖化却根本无法出城袭营。
因为在其后方,从鹏城源源不断运输而来的物资、壮丁,其数量已经完全不可估算。
屠暴麾下两员大将,此刻根本不介意秦军精锐出城来战,在他们眼里,这些临时抓来并裹挟的百姓,无论死多少都无所谓。
作为徐国国都,库存的粮食、兵甲,也足够他们支撑许久。
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荡天军有足够的资本消耗!
甚至冒险想要突围送出军报的好几拨秦军士卒,都在乌泱泱大片荡天军的围追堵截中折戟而亡。
徐国守将陶醒脸上已经浮现出绝望之色。
即便身旁拥有数万秦军,但面对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荡天军,他已经被彻底震慑住。
王坚和廖化也不去多说什么,只是知会四名亲卫将其安顿下去。
秦军全面接手坤城防御,面对面色惨白的徐国军队,以及被征召而来的坤城壮丁,王坚高声道:
“城外荡天贼寇,正在烹煮人肉!
你们的大王已经逃过潍河北岸,鹏城陷落,这四周,已经被荡天贼寇包围!”
王坚两句话,顿时让下面的军民个个脸色骤变。
坤城进入战备状态许久,城内百姓消息闭塞,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但眼前秦将却直接将问题挑明。
不等这些人继续喧闹,王坚拔出腰间长刀,其声宛若龙吟:
“我乃秦将王坚!
秦国也好,徐国也罢,皆同出一脉,危急时刻,自当守望相助!
城中数万秦军精锐,一日不死,便会保尔等一日平安!
徐王胆小,不敢与贼寇为敌,仓皇北遁!
但我大秦将士,绝不会做出如此弃民不顾,苟且偷生之事!
诸位,若不想妻儿子女被城外贼寇掳走,若不想被丢入大锅烹煮沦为贼人腹中之肉,便听从号令,一起守住此地!”
王坚铿锵有力的话语,加上四周披着甲胄,杀气腾腾的秦军甲士威势,让徐国军民都稍稍安定下来。
这时,徐国军中,一名百夫长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将军,既然此地已成孤城,那我们要坚守多久,还会有援军来救我们吗?”
王坚郑重点头:
“会!数万秦军甲士在此,即便徐国不派援军前来,我大秦,也必定会派遣援军,击破贼寇,救援我等!”
......
一座座浮桥连接潍河两岸,秦军士卒卷甲轻装,在养由基的率领下依次渡河。
随即,大量民夫辅兵也携带木石,沿岸建筑营寨,并不断扩建浮桥。
养由基并不喜欢骑马,他的专属座驾,是一辆有些复古的战车,以大船运送过河。
此刻养由基坐在战车之上,手持弓箭,带着三千秦军士卒据岸而守。
四周荒无人烟,远处田地之间,也是杂草丛生。
附近探查返回的探子,在周围村野之中都未曾发现活人。
反倒是发现不少临时大坑,里面丢弃着白骨。
看这样子,似乎是被烹煮吃掉后残余的骸骨。
由此可见,荡天军中,粮草已经是供不应求,否则不至于这么快就开始烹食人肉。
饿到如此境地,那也意味着对方不会讲究任何伦理道德,一切只会以吃饱肚子活下去为最优考虑。
公羊贺陆续调配人手,三千轻骑率先渡河,随后一万两千精锐秦军步卒,外加两万辅兵民夫也都随军开始朝着坤城方向运动。
养由基虽然没有拿到主攻之权,但此刻也不敢怠慢,以他们的军势,荡天贼寇必定很快就会发现其动向。
此地以南完全沦陷,之后必定会有大量饥饿的暴民前来围攻。
“沟渠挖的再宽一些,营寨墙壁一定要建的更牢靠一些,让后面运送箭矢的辎重兵速度加快!”
养由基让御者驾驶战车,带着亲卫四下巡弋,督促民夫加速构建这处岸防营寨。
一层层栅栏开始向外扩建,依托这些栅栏以及栅栏前方被引入活水的沟渠,秦军架起哨塔,以千里镜观察四周。
第一道防线上的秦军披挂甲胄,准备好钢弩、弩箭、长枪、大盾以及钢刀,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远处,乌鸦和秃鹫大片腾空而起,盘旋在天空,发出聒噪的声响。
“全军戒备!!!”
养由基一挥令旗,顿时鼓声阵阵,前方秦军士卒骤然睁开双眼,齐刷刷站起身来,列阵以待。
片刻之后,杂乱的脚步声中,乌泱泱一大片衣衫凌乱,面黄肌瘦的饥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瞪着绿油油的眸子,朝秦军大营蜂拥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饥民,无人着甲,手上甚至没有什么兵器,顶多提着一根木棒,或者直接提溜着一块石头。
这群饥民,毫无阵型可言,奔跑之时,有人脱力摔倒在地,但很快就会被后来者践踏而死。
与其说他们是一群人,不如说是一群陷入癫狂之中的走兽。
“全力齐射!”
慈不掌兵,此时养由基顾不得怜悯这群饥民,一旦被他们冲垮防线,那他驻守此地的两万秦军,也必定遭受灭顶之灾!
而且已经深入腹地的公羊贺,更会陷入死地!
如蝗箭雨爆射而出,前方的饥民宛若割麦子一样倒在地上。
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心怀恐惧,不想继续冲击,但架不住后方源源不断前冲的同伴推搡。
但秦军却不同于他们遇到的任何一个南方诸侯国的军队。
在其看似汹涌的人潮冲击下,一个个稳如泰山,弩箭不停依次射出,毫无惊惶、溃逃之举。
而且秦军的营寨防御,恰到好处。
沟渠不算多深,但里面已经引入活水,人想要轻松横渡过去,也并不容易。
就算渡过沟渠,前面还有以粗制木棍交错树立的栅栏。
荡天贼漫无边际的暴民顶着密集的箭雨,勉强翻过第一道防线的沟渠时,后面已经堆满了无数尸体。
森冷的钢铁长枪,架着一人高的巨盾凹槽斜刺伸出,以栅栏为依托,构筑成钢铁刺猬一般。
一些躲闪不及的暴民当场被刺死。
养由基冷哼一声:
“前军结阵固守原地,其余士卒继续全力齐射,本将军还不信,这群暴民能继续如此悍不畏死,不知恐惧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