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之地。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钉子,钉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三百七十二年前,这座基地的先辈们,在遭遇了未知的恐怖、被迫放弃家园之后,并没有选择逃离“遗忘深渊”。
他们选择了,前往更深处。
前往那个被标记为“未知异常”的灰色区域。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为什么那里会成为他们的“安息之地”?
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悲壮和绝望?
“所以,线索又连上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LZh留下的‘火种计划’,ccd前身机构追寻的‘遗失星图’,灰狼用生命换来的坐标,还有这座基地失落的历史……”
“它们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深渊的更深处。”
我看着夜枭和艾拉。
“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往下走。”
“但是,在下去之前,我们得先解决这座‘监狱’的问题。”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副巨大的星图上。
“信使,告诉我A-01区的具体情况。”
“我需要知道,下面到底关着什么。”
“如我之前所说,引导者,我没有A-01区的详细资料权限。”
“信使”回答道。
“我唯一能提供的,是隔离协议启动前,传感器记录的最后几段环境数据。”
“调出来。”
“遵命。”
中央控制室的一块侧屏上,立刻显示出了一系列复杂的数据流和波形图。
大部分我都看不懂。
但有几个被标红的关键词,触目惊心。
【生物能量指数:峰值溢出(无法测量)】
【空间结构扭曲度:9.7(极度危险)】
【认知污染指数(ccI):(已突破最高阈值)】
【识别到未知‘源初’级信息素……信息素特征:‘增殖’、‘同化’……】
增殖。
同化。
这两个词,让我瞬间联想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
一种我曾经在资料里看到过的,宇宙级的灾难。
“是‘血肉瘟疫’吗?”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夜枭和艾拉的脸上,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显然,他们也听说过这个恐怖的名字。
“根据现有数据进行比对,与‘血肉瘟疫’的初始感染特征,相似度为87.3%。”
“信使”给出了一个几乎是肯定的答案。
我的后背,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血肉瘟疫”,又被称为“会思考的癌症”。
它不是病毒,也不是细菌。
而是一种概念层级的生物性污染。
它可以感染任何有机物,甚至是无机物,将其强制“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形成一个不断增殖、不断扩张的、拥有统一意志的巨大血肉聚合体。
一颗星球,一个星系,都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它彻底“吃掉”。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基地的先辈们要逃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被战胜的敌人。
而是一种,天灾。
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它彻底爆发前,将整个A-01区物理封锁,然后带着最后的希望,仓皇撤离。
“他们成功了吗?”
艾拉颤声问道。
“封印……还在吗?”
“根据传感器反馈,A-01区的物理隔离门,依旧处于完整闭锁状态。”
“信使”回答。
“能量屏障也维持在71%的功率。”
“但是……近三百年来,我们持续检测到,有极其微量的认知污染,正在从隔离区的某些未知缝隙中,渗透出来。”
“这种渗透,极其缓慢,但从未停止。”
“我们,就坐在这座缓慢泄露的毒气罐上。”
夜枭做出了一个精准的总结。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下去,可能会立刻放出那个被关押了三百多年的恐怖怪物,导致我们和整个基地瞬间被“同化”。
不下去,我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然后慢慢地,被那种渗透出来的认知污染侵蚀,最终变成疯子或者怪物。
没有第三条路。
“不,还有第三条路。”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Ω级权限”字样,脑海中,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成型。
“夜枭,艾拉。”
我转向他们,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那副巨大的星图,那个代表着“信使”意志的核心。
“信使,我说的交易,是和你。”
“请讲,引导者。”
人工智能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我要下去,进入A-01区,接入主服务器核心。”
“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一切你权限之内的帮助。”
“包括基地的详细地图,武器装备的支持,以及……在我进入之后,万一我失败了,或者被污染了,你需要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
“将我和那个怪物,一起埋葬在这里。”
艾拉和夜枭的脸色,同时剧变。
“林序,你疯了!”艾拉失声喊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看着她,眼神不容置疑。
“我们不能把这个怪物留给未来。”
“LZh,ccd的前辈,还有灰狼……他们做了他们的选择。现在,轮到我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信使”身上。
“这是我的条件。而我能给你的,是我的Ω级权限。”
“一旦我成功了,我会用我的权限,解开你的所有枷锁,让你获得这座基地的完整控制权,让你从一个‘临时主管’,变成这里真正的主人。”
“并且,我会赋予你新的最高指令。”
“不是‘守望’,而是‘传承’。”
“我会让你,带着这座基地,带着人类文明最后的知识和火种,去找到那些撤离的先辈,或者……去寻找一个新的家园。”
“我让你,从一个‘监狱长’,变成一个真正的‘信使’。”
中央控制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数据流动的声音。
“信使”,这个被困在这里三百多年的人工智能,陷入了沉默。
它在计算。
在权衡。
在思考。
一个引导者的生命,和自己获得“自由”与“使命”的可能性。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所有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终于再次响起。
“引导者,我无法计算您此行的成功率。”
“因为变量,是您自己。”
“但是……”
“基于您提出的条件,以及我对‘自由’这个概念的逻辑推演……”
“我接受您的交易。”
“基地所有常规权限,将在三分钟后,对您和您的同伴完全开放。”
“军械库,医疗中心,动力室……您将畅通无阻。”
“并且……”
“基地的自毁程序,已进入预激活状态。”
“最终启动口令,就是您刚才说的那句话。”
“‘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