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马车在三一门山门前停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沉闷,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李维辰站在山门内侧的石阶上,守心石的凉意顺着血脉游走,石链上的红丝絮绷得笔直,末梢指向马车的车厢——那里面的气息并非单一存在,而是混杂着至少三种截然不同的炁:金属的锐炁、玉石的温炁,还有一种更隐晦的、像蛛丝般黏腻的阴炁,三种气息在车厢里形成微妙的平衡,像一杯兑了毒药的玉液琼浆。
车夫掀开车帘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飘了出来,不是三一门常用的柏香,是西域的安息香,这种香能安神,也能麻痹人的感知,像一层温柔的迷雾,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警惕。车厢里铺着黑色的锦缎,缎面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与刘渊面具上的阴阳宗标志同源,却更加古老,纹路间流淌着微弱的金光,显然是用某种法器加持过。
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坐在车厢里,手里把玩着块墨玉扳指,扳指上刻着“阴”字,与他袖口露出的“阳”字玉佩形成呼应。他的头发用玉冠束起,面容白皙,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子,藏在温和的表象下。
“李兄果然好手段,”男子开口时,声音带着玉石相击的清润,却毫无温度,“连镇煞阵都能破,比赵玄机那废物强多了。”
李维辰没动,红丝絮的末梢已经探到车厢底部——那里藏着个暗格,暗格里的炁流与镇魂钉产生共鸣,像是某种同源的法器,却带着阴邪的波动,像被污染的清泉。他注意到男子腰间的玉佩,玉佩的绳结是阴阳宗特有的“锁魂结”,这种结能锁住法器里的灵气,不让其外泄。
“阁下是阴阳宗的人?”他的指尖在守心石上轻轻敲击,石链发出微弱的嗡鸣,警惕着可能的突袭,“刘渊和周玄清,都是你的手下?”
男子笑了笑,将墨玉扳指套回手指,发出清脆的响声:“手下谈不上,不过是合作罢了。”他抬手示意车夫递过一个锦盒,锦盒上的锁是青铜制的,形状像个微型的罗盘,“三一门的蚀灵雾已经平息,这是老夫给李兄的谢礼,算是感谢你帮我们清理了两个叛徒。”
李维辰没接锦盒,红丝絮已经感应到里面的东西——是半块养魂木心,木心的断面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人强行劈开的,断面处渗出黑色的汁液,和石碑上的符咒颜色相同。他突然明白过来,张启明找到的养魂木心是假的,真的木心早就被眼前的男子拿走了。
“养魂木心是三一门的镇山之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红丝絮在身前织成隐形的网,“阁下用邪术污染木心,又借他人之手搅动三一门的内乱,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把玩着锦盒的手指微微收紧:“李兄何必明知故问。”他突然抬手,墨玉扳指射出一道黑气,直取李维辰的眉心,“养魂木心的另一半在你身上吧?交出来,老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黑气在空中化作一只黑色的手,指甲尖利如刀。李维辰侧身避开时,红丝絮突然暴涨,像一条红色的鞭子抽向车厢——车厢被抽中的瞬间,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表面的锦缎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的青铜板,板上刻着与静心观院内相同的锁灵阵,只是规模更大,铜珠的数量也更多。
“果然藏着锁灵阵,”李维辰的红丝絮缠上青铜板的边缘,丝絮传来刺痛感,“你把整辆马车都炼成了法器,是想趁我不注意,用锁灵阵困住我?”
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袖口突然飞出两张黄符,符纸在空中化作两柄黑色的剑,剑身上流动着与万魂幡相同的黑雾。“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他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拿下你,养魂木心的另一半自然会出现!”
黑色的剑在空中交叉,形成一道黑色的网,网眼间流动着粘稠的黑雾,像蚀灵雾的浓缩版。李维辰的红丝絮在身前织成金色的网,两种网碰撞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黑雾与金光相互侵蚀,像水火不容的两极。
他踩着九宫步绕到马车侧面,指尖的红丝絮弹出,直取车厢底部的暗格——暗格里的法器突然发出嗡鸣,一道红光从暗格中射出,与镇魂钉产生强烈的共鸣,李维辰的守心石瞬间发烫,石链上的红丝絮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是镇魂钉的另一半!”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果然在你身上!”
红光在空中化作一柄红色的剑,剑身上流动着与镇魂钉相同的纹路,却带着阴邪的波动,像一柄被诅咒的神器。李维辰立刻明白过来,镇魂钉原本是完整的,被人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镇压蚀灵雾,另一半则被炼成了邪器,藏在马车的暗格里。
“你把镇魂钉也劈成了两半,”李维辰的声音带着怒意,红丝絮在身前织成更密集的网,“用养魂木心的汁液污染它,是想让它变成邪器,用来操控蚀灵雾?”
男子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双手结印,红色的剑突然转向,直刺李维辰的胸口:“孺子可教也。只要拿到另一半镇魂钉,再用你的守心石蕴养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炼成‘蚀灵镇魂钉’,到时候别说三一门,整个玄学界都会成为老夫的囊中之物!”
红色的剑在空中留下残影,速度快得惊人。李维辰的红丝絮突然分成两股,一股缠着镇魂钉迎向红剑,一股则缠向男子的手腕——两股红丝絮接触到红剑和男子手腕的瞬间,同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红剑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剧烈晃动,男子的手腕则渗出黑血,像被烙铁烫过。
“镇魂钉的正气还没完全被污染,”李维辰握紧手中的镇魂钉,钉头上的光点突然亮起,“你用邪术强行融合,只会让它反噬!”
红剑在金光中渐渐黯淡,剑身上的阴邪波动越来越弱,露出里面原本的金色纹路。男子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没想到镇魂钉的正气如此强大,急忙收回红剑,却被红丝絮缠住剑柄,无法动弹。
“不!我的蚀灵镇魂钉!”男子疯狂地催动炁流,试图夺回红剑,可红剑在金光中渐渐与李维辰手中的镇魂钉产生共鸣,两柄剑的纹路开始对接,像两块拼图正在重新组合。
就在这时,马车的青铜板突然炸开,里面的锁灵阵暴露出来,无数铜珠在空中飞舞,珠子表面的符文亮起,射出无数道黑线,将李维辰和男子同时困在中央。“同归于尽吧!”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身体突然膨胀起来,像周玄清和刘渊一样化作黑风,冲向红剑,“就算得不到镇魂钉,也不能让你得到!”
黑风接触到红剑的瞬间,红剑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两柄剑在光芒中完全融合,化作一柄完整的镇魂钉,钉头上的血色纹路和金色纹路交织,形成一道阴阳平衡的符咒。黑风在光芒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像被点燃的纸人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枚黑色的玉佩,落在地上。
锁灵阵的黑线在金光中渐渐消散,铜珠化作点点荧光,向四周飞去。李维辰捡起地上的玉佩,玉佩上的“阳”字已经被金光抹去,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轮廓,像一个未完成的符号。
他走到马车旁时,车厢已经被金光烧成了灰烬,只有底部的暗格还保持着完整,暗格里放着半块养魂木心,木心断面的黑色汁液已经褪去,露出里面温润的红色,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李维辰将两半养魂木心合在一起,木心完美地契合,断面处渗出红色的汁液,像受伤的伤口在愈合。他将合二为一的养魂木心放在祠堂的石碑前,石碑突然发出嗡鸣,碑面上的纹路重新浮现,将木心包裹其中,木心渐渐融入石碑,碑面上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像一幅完整的符咒。
三一门的弟子们围过来,脸上带着敬畏和感激。李维辰看着他们,突然想起男子消失前的眼神,那眼神里除了疯狂,还有一丝恐惧,像在害怕某种更强大的存在。
守心石突然发烫,石链上的红丝絮指向西方的方向。那里的炁流波动比男子和刘渊都要强大,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像一座沉睡的火山,虽然暂时平静,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他握紧手中的镇魂钉,钉头上的阴阳符咒在阳光下闪烁。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男子背后一定还有更强大的势力,那个势力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他们的目标,恐怕不只是三一门,而是整个玄学界。
西方的天空中,一朵黑色的云正在缓缓聚集,云的形状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的位置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三一门的方向。云层深处传来隐约的雷鸣,三长五短,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某种召唤。
李维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他看了眼祠堂的石碑,石碑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红光,养魂木心已经完全融入其中,石碑变得更加坚固,像一位守护着三一门的巨人。
他转身向西方走去,守心石的凉意顺着血脉蔓延全身,石链上的红丝絮在风中轻轻晃动,指向黑色云层的方向。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满危险,可他别无选择,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势力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他必须查下去,否则三一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整个玄学界都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黑色的云层越来越近,里面传来隐约的嘶吼,像无数只野兽在咆哮。李维辰的红丝絮突然绷紧,守心石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