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玉美人小产一事以及在玉衡斋中挖出掉发小人的风波后,后宫嫔妃都老实安静了好一段日子,甚至连争宠都没心思了,个个打扮得极其朴素,唯恐招了谁的眼。
请安结束后,王皇后单独留下了曲采莲与她议事。
王皇后本是装病,经历了这接二连三的闹腾事之后,竟真的呈现出一丝病容来。
因为曲采莲是自己人,所以王皇后在她面前也没有强撑着皇后的威严,一边吩咐宫人替她将满头的珠翠拆卸了,梳个轻简点的发髻,一边唉叹了一口气说道:
“本宫身为皇后,却没看顾好玉美人的胎儿,出了这等事,实在愧对圣恩啊……”
曲采莲看着王皇后曾经饱满雍容的脸颊变得有些干枯,像是一株被暑气催老的名贵牡丹,有些感慨。
她垂了垂眸,口吻柔和地淡淡说道:“后宫中人心思深沉,若有心谋害玉美人,娘娘又如何能防得住?娘娘勿要因为此事太过伤怀了。”
王皇后低声冷笑了一声,“也怪这豫氏是个眼皮子浅的,区区几颗荔枝也要抢,否则旁人哪会这么容易就害了她腹中孩子?”
“还没当上元氏那般的宠妃呢,就耍起了天大的威风,连本宫赐下去的东西都敢抢……”害得她的凤仪宫都脱不了干系了。
毕竟荔枝是从她的凤仪宫出去的,若是不能查清楚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别说届时陛下降罪,就是她自己都难以心安。
王姝气恼地是有人在她的凤仪宫安插了奸细,而这么多年以来,她竟然毫无察觉!
想到此处,王皇后眸中浸了一丝冷意,看来此次过后,她得将凤仪宫大清洗一遍了,免得又出现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曲采莲静静地坐着,没有在王皇后提起豫嘉瑶的时候插话,见她这般懂事,受了豫氏给她的委屈都没有提起半个字,也不曾落井下石,王皇后感到些许欣慰,语气柔和了许多。
“芙美人,其实本宫看得出来,你是个伶俐聪慧之人,只是不愿与人争锋罢了,玉美人庭院中挖出掉发小人一事,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个线索,本宫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曲采莲看了看殿中宫人一眼,像是有些顾忌,王皇后一想如今凤仪宫的奸细还没有找出来,曲采莲顾忌也是应该的,自己倒是没有她谨慎了。
王皇后让殿中的宫人都退了出去,曲采莲用食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替罪羊?”王皇后低声呢喃,此计和她的想法倒是不约而同了。
“不过这替罪羊该找谁呢?”王皇后想听听曲采莲的看法。
曲采莲迟疑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道:“妾身想问娘娘是否要保玉美人?”
王皇后闻言皱了皱眉,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这替罪羊不能找元昭仪吗?正巧上次豫氏抢了元昭仪的冰块,两人也有龃龉。”
曲采莲脸色微变了变,沉声道:“娘娘不可!且不说元昭仪身边的婢女忠心耿耿,难以收买,娘娘难道忘了当日陛下与元昭仪一块到玉衡斋时的情景了?”
王皇后自然没忘,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容不下元夕。
她以为陛下让元氏禁足一个月,元氏的恩宠已经不比从前了,这才想要趁势打压她,看见曲采莲如此肃穆认真地否决她的想法,王皇后内心有些不虞。
“芙美人,你且说说这替罪羊为何不能是元昭仪?”
曲采莲因为刚刚驳斥了王皇后的意思,第一时间就已经离座跪在了地上请罪,她冷静地回道:
“娘娘,元昭仪颇得陛下信任,若让元昭仪做替罪羊的话,陛下一定会彻查此事的,届时恐怕会牵连到娘娘,但若是让没有恩宠的嫔妃做替罪羊,陛下也就没那么在意结果了。娘娘需要让此事尽快结案,当选最简单的一条路走才是。”
王皇后沉吟半晌后道:“本宫知晓了,地上冷,芙美人先起来吧。”
曲采莲暗暗松了一口气,王皇后虽然气量狭窄,身为中宫却爱和嫔妃拈酸吃醋,但她也有一个令曲采莲感到放心的优点,那便是能听得进去话,对于自己人还算宽容。
三四日过去后,玉美人小产与庭院中的掉发小人一事据说是有了“眉目”。
元夕正在紫宸宫中替萧绥批着地方官员递上来的请安折子,见有凤仪宫的宫人遥遥走来,立马把朱砂笔塞萧绥手里了。
“这么心虚?”萧绥握着尚有余温的玉笔,淡淡地勾起唇角,调侃地说道。
元夕低声道:“僭越二字已经无法形容了。”
虽然请安折子上都没有什么机密,她也只用批一个“安”字,算不了“干政”,但此事若被外人知晓了,免不了一顿口诛笔伐,元夕现在还是怕麻烦的。
萧绥让她看地方官员的请安折子,原本只是为了给她解闷的,倒也没想多的,见她这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行了,辛苦朕的元昭仪了,先去旁边歇着吧。”
元夕福了福身退下,不多时,信芳姑姑前来禀报:“陛下,凤仪宫的宫人来了,说是皇后娘娘彻查的玉美人小产与掉发小人两件事都有了结果。”
萧绥撂下笔,摆了摆手,信芳姑姑有些奇怪,“陛下不唤宫人进来为您更衣吗?”
目光往屏风后一瞥,信芳姑姑恍然明白了什么,“奴婢多嘴了,这便退下。”
凤仪宫的宫人在外面等了一阵,萧绥才更完衣,牵着一名紫衣宫装的女子乘坐龙辇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中到了不少嫔妃,景淑妃、江妃、吴妃、位列九嫔的几位还有一个黄采女。
元夕朝她看去一眼,目光中掺杂了些许异样情绪。
在场的都是高位嫔妃,却只有黄采女一个低位嫔妃,王皇后的心思不言而喻,看来这就是她找到的“真凶”了,至于掉发小人是不是黄采女埋的,还要看一看证据才知道。
王皇后将主座让了出来,元夕向王皇后施了一礼后,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