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的懿旨下达到照雪堂,齐御女得知自己没有被降位,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连声称赞王皇后宽厚,又忍痛给传旨的宫人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凤仪宫去传旨的宫人收了好处,回头将齐御女感恩戴德以及对王皇后的赞誉夸大其词地说了说。
王皇后氤氲着笑意,淡淡听着,待宫人禀报完,便让她下去了。
王皇后看向坐在宝霓凳上的曲采莲,和声问道:“芙美人,你心思最是细腻,人也聪慧,本宫让你想的拿回管理六宫之权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曲采莲低眉颔首道:“陛下让江妃娘娘掌协理六宫之权,并非是因为看重江妃,只是当日唯有江妃最是恭谨无错罢了。”
她缓缓沉声:“若是江妃管理不好后宫,陛下自然就将协理六宫之权收了回来。”
王皇后道:“这本宫自然也知道,可如何才能让江妃出错呢?她处事一向周全,温和美名更是后宫皆知,如今这宫里的婢子奴才们,个个都巴不得抱上江妃这棵大树呢!”
曲采莲静静听完,说了一句:“有时候,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
她凝着王皇后,一字一顿道:“江妃娘娘出身书香门第,正直廉洁,不懂变通,娘娘掌管后宫这么多年,应当知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
王皇后深思熟虑许久,道:“芙美人的建议本宫知晓了。”
于是第三日,众妃去请安的时候得知,王皇后病了。
后宫诸事暂且交由江妃处理。
众人又转道去江妃的兰苕宫请安,景淑妃自是没去的。
她的品阶在江妃之上,岂有她去向一个二品嫔妃请安的道理?
一路上,众嫔妃低声议论着。
“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怎么就病倒了?”
白采女道:“皇后娘娘连玉美人都不见,想必是病得重,怕过了病气给玉美人吧。”
“玉美人现在怀着龙嗣,金贵得很,我听说前两日她截了元昭仪的冰块,关雎宫的人竟是半句话都没有说,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呵呵,如今的关雎宫门庭冷落,岂能和风头正盛的玉美人相比?”
“嘘,小声着些,元昭仪再怎么也是九嫔之首,齐御女的下场难道你们忘了吗?”
说话的是宫中另外一个不起眼的嫔妃林才人,谨小慎微惯了,听到大家如此胆大的言语,心里不由得发虚。
容宝林心底也有些害怕,她虚张声势地说道:“怕什么,元昭仪已经失宠,她还敢骄矜恣意么?”
黄采女先前是住在玉衡斋的,后来玉美人怀有龙嗣,杞人忧天,害怕旁人对她的龙胎动手脚,央求圣上把黄采女调走了。
如今她正和林才人一块住,两人相处得也算融洽。
黄采女低低道:“元昭仪的禁足令解了,今日去兰苕宫请安,免不得要和玉美人撞上……”
话未说完,林才人示意她往前看,“已经撞上了。”
长街是宽敞的,可拐道处的月华门狭窄,只够一方的步辇过。
因为关雎宫离兰苕宫近,所以元夕是轻简出行的,排场还没有玉美人大。
随侍的宫女太监有捧唾壶的,有捧着金质提炉的,炉内不知道烧着什么香,袅袅的烟云随风直上。
玉美人的步辇旁还有两个捧着盛放了冰块的红木镶铜冰桶,宫女持团扇将冰桶冷气扇向舆轿。
豫嘉瑶给粉黛递了个眼神,粉黛会意后,一阵头皮发麻,她硬着头皮上前,福了福身道:“元昭仪安。”
元夕靠坐在舆轿的椅背上,没叫她起身,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粉黛一阵忐忑。
她记着豫嘉瑶的吩咐,颤颤巍巍开口:“元昭仪,我们美人怀有龙嗣,又从玉衡斋这么远的地方过来,可否让我们美人的步辇先行过去……”
粉黛的声音越来越低,豫嘉瑶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来气。
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却对着旁人毕恭毕敬,低声下气,岂不是丢的她的颜面?
这半个月来的顺心生活和优渥的盛宠,让豫嘉瑶有些得意忘形。
她抚摸着自己尚不明显的小腹,笑吟吟开口:“元昭仪,妾身身子不便,请恕妾身不能下轿向你见礼了。”
元夕将豫嘉瑶的志骄气盛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语气和煦:“龙嗣要紧,本宫能体恤玉美人的不容易。”
豫嘉瑶高傲地笑了笑,却听见元夕话锋一转地说道,“等玉美人诞下龙胎后,再向本宫问安见礼也无妨。”
【玉美人想母凭子贵是没戏了。】
【萧文帝的第三子是燕安八年出生的,所以玉美人这一胎肯定保不住。】
【就是不知道玉美人的龙胎是哪个打胎小分队打的了。】
元夕瞧着弹幕,思索起来。
豫嘉瑶是王皇后阵营的人,王皇后肯定是要保她的。
至于不希望豫嘉瑶诞下皇子的人……元夕默了默,意味不明地扫了豫嘉瑶两眼。
这人选有点多啊。
据她所知晓的,豫嘉瑶入宫后得罪的嫔妃就不少。
豫嘉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咬着银牙,声音高了两分,“元昭仪,妾身觉得这里的暑气有点重,待久了恐怕对龙胎不好,不知元昭仪可否让妾身的步辇先行一步?”
关雎宫的几个宫女被气得脸色涨红,如同被水煮过一般。
过个月华门而已,能费什么时间?
难不成玉衡斋的人晚一步过去,龙胎就被热死了?
这玉美人分明是仗着自己怀有龙嗣,想着压她们关雎宫一头,若是今日让了,阖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她们关雎宫的笑话呢。
元夕偏眸吩咐:“给玉美人的冰桶里面分些碎冰。”
榴月点头应喏,取了些碎冰朝豫嘉瑶的步辇走去,道:“这是我们娘娘赏赐给玉美人的,玉美人身体不便,就不必谢恩了。”
说完,将碎冰一股脑儿地倒进冰桶里面,回到元夕身边,吩咐抬轿的宫人,“起轿吧。”
豫嘉瑶身边的宫人眼见关雎宫的步辇动了,怕撞到豫嘉瑶,便主动往边上退了退,让关雎宫的步辇先行过去。
豫嘉瑶抓着衣摆,气愤不已,自她怀上龙胎后,哪个嫔妃见了她不是退避三舍?
这元昭仪当真是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