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一千万最后还是保下来了,就是被他压在不知道那个箱底,等着落灰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没日没夜看沈墨弄来的监控录像,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撞她的人根本看不清面貌,身形硬要说和被江诚抓住的那个“凶手”像,还真有点。
盯着这道身影看了好几百遍都无果,苏晴转而看起旁边的路人来。
很正常,每个人都太正常了,正常得她反而像不正常的那个。
恍然想起那时候某种近乎于直觉感受到的怪异视线,苏晴的注意力在自己推着轮椅过马路的男人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长相看不太清,因为坐在轮椅上,一直被站着走动的人群遮挡,只能看出身形有些消瘦。
把监控视频的速度调至最慢,苏晴一帧一帧地暂停,终于在其中转瞬即逝的一秒里,看见男人的脸出现在人群的缝隙之中。
苏晴放大了看,越看眉头越皱。
不认识,很普通且没有记忆点的一张脸,扔进人群里就被淹没那种。
面色苍白,像是常年没怎么见过太阳,骨头嶙峋,仿佛瘦得只剩下那点皮肉。
沈墨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看。
见她久久打量着男人,沈墨问:“怀疑是他?”
“不知道。”苏晴摇头,如实道,“直觉吧,总感觉怪怪的。”
沈墨办事向来干脆:“我让人去查。”
“嗯。”苏晴应了声,沉思几秒后,认真道,“沈墨,北国我还是会去的。”
不待沈墨开口,苏晴继续说下去:“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儿不是吗?”侧头看向沈墨,苏晴笑得戏谑,“总不能真要我这样待一辈子吧?又回到被囚禁的日子?”
嘴唇动了动,沈墨终究没说什么。
“沈墨。”苏晴认真喊他,话中难得不再带有讥讽,只是在平静陈述,“我受够这些了。我只想要自由,真正的自由。”
想起她狠心割下自己手腕的画面,沈墨想,所以不自由,她宁可死吗?
以前的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对沈墨说出这样的话。
说了沈墨大概也只会对她说一句:受够了也要接着受,你没有选择。
一切的转折点究竟在哪里?
她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利用了他堪称翻天覆地的转变,来让自己过得比以前那段日子好上一点。
可她说的“这些”,不仅是沈墨对她无形中的束缚和桎梏,还有所谓的命运。
前者她尚且有办法挣脱,但后者她至今毫无头绪。
想离开,想回到原世界,但她根本无从得知回去的办法,似乎只能顺着祂铺垫的路走下去。
诡异的沉默在蔓延。
片刻,苏晴才语调轻松开口:“所以,我不在乎会不会身陷危险,如果只有以身入局才能让那些人按捺不住动手,那我乐意至极。”
仿佛真的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命一样。
得知那些真相后,她确实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既然已经安排好,那她的死也早已注定。
她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就行。
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去呢,她自嘲地想。
毕竟她就是因为“她”的死才过来的不是吗?
看她一派自如,宛若嘴里说着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和生死,沈墨的心情难以言喻。
一个人如果连死亡都不怕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苏晴怕啊,怎么可能不怕,只不过别的情绪和事情已经将对死亡的恐惧给盖了过去。
“小晴,你不在乎……”嗓音很是艰涩,每个字都像很困难地从喉间挤出,“可有人在乎。”
苏晴弯着眉眼和两片唇笑:“你吗?”
“是。”沈墨居然承认得斩钉截铁,“不仅是我,还有爷爷、小叔、许姨、你爸妈……”
“沈墨。”不耐烦地打断沈墨,苏晴笑得嘲讽,但仔细看的话,眼底是快溢出来的悲伤,“可所有人在乎的,是早就死掉的苏晴,从来不是我。”
沈墨哑口无言。
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些人里,没人知道她不是原本的苏晴。
可他也被她不由分说地就划分到了他们之中。
“小晴,”低声唤她,沈墨自私又可耻地试图替自己狡辩,“但至少我……是在乎的,是你。”
意欲不明一笑,苏晴一点不信他:“沈墨,你真的分得清楚吗?”语气里满是调侃之意,“边喊我‘小晴’,又边说在乎的是我,真的很不可信哦。”
沈墨还想说什么,苏晴已经一句话给他宣判了死刑:“算了吧,沈墨。多你一个也没区别,我还是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她忽然在想——
如果在这个世界,有一个人是真的在乎她这个人,她不得不承认,好像——
只有一个沈风。
怎么又是他?
阴魂不散。
扯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笑容,苏晴才一字一顿冷声提醒沈墨:“如果你还爱‘她’,那你更不该阻止我这么做。不要忘了当初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短短数月,他们的想法和立场竟然发生了彻底的调转。
真是可笑啊。
-
云城第一监狱。
四人一间的牢房脏乱无比,马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狱警走到牢房门口,喊了个编号:“4004!”
回答的人有气无力:“到。”
狱警用力敲了两下铁栏杆:“起来,有人要见你!”
鲍志峰双眼一亮,立即站起了身!
会见室。
鲍志峰对面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你好鲍先生,经过和狱方交流,我已经为你申请到了假释,你现在可以跟我离开了。”
鲍志峰先是不敢相信,随即喜极而泣:“真的吗!太好了!”
跟着对方上了车,鲍志峰才问:“是谁派你来的?刘董?林局长?黄部长?”
男人只是公式化地勾唇:“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鲍志峰小声嘀咕。
半小时后,车子在荒郊野岭中的一栋废弃房子前停下。
虽然在监狱待了几年,但他对危险的直觉一点未减,内心顿时警铃大作:“这是哪里?你到底要带我见谁?!”
“下车吧,鲍先生。”
鲍志峰一动不动。
男人终于收起脸上斯文的笑意——
“老板说,你要是不愿意见他,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