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让那些凑热闹的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虽然夏莺很快便把帷帽给云芊芊戴上，但是依旧有许多人看到。
瞬间议论纷纷。
云非晚扶着云芊芊上了马车，马车才走了几步，突然从马车一侧传来丫鬟的呼声：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随即是云非晚的声音：“快，去前头的保济堂。”
“是。”
马车加快了速度。
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几人飞快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议论：
“云家大小姐被打了。”
“全身都是伤。”
“走路都走不了。”
“快被打死了……”
这边马车加快速度吸引人，那边安排人散播流言，不少人已经提前抄小路去了保济堂。
马车上，云芊芊擦了擦额头的汗：
“姑姑，刚刚，我可有露馅？”
云非晚：“你做得很好。”
从她们出来的一路上，两人便悄悄的商量了这一出，就是为了当场把王籍打人的事情彻底捅出来。
这是想要和离唯一的一条路。
王家的嘴脸她已经看清了。
为了给王籍脱罪都可以凭空捏造，而且还敢借此敲诈云家，便绝对不会好生解决这件事。
王家刚刚想要和离，是为了给云芊芊泼脏水，现在计划失败，走的时候她又做足了功夫，维持两家的体面，他们未必还会同意。
而到了那时，局势会对云芊芊很不利。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和离，那便先下手为强。
这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云芊芊身上的伤。
现在她们已经从王家出来，她把云芊芊也带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她们的主场。
但凡她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重生一世的不尊重。
若是不知道云芊芊的结局，她或许还会多想一些。
但是现在，她知道，这是云芊芊有且仅有的一条路。
回王家死路一条。
要和离：出了王家便当众验伤，是将来云芊芊最有力的武器。
云芊芊：“只是，这样一来，两家怕是就交恶了。”
云非晚纠正她：“不是云家要和王家交恶，是王家要和云家交恶。”
云芊芊低头，“姑姑，是芊芊想岔了。”
云非晚握着云芊芊的手：“是王家不仁，我们才不义。是王家做了初一，我们才做十五。
“从前，人人都教你要善良，要大度，要贤德，要识大体。今日，姑姑教你一句：姑息养奸，必受其害。宽以待人，然恶不可纵。
“善良没有错，但是善良若没有锋芒，你不仅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云芊芊恍然，点点头：“姑姑，芊芊明白了。”
云非晚拍拍她的手：“刚刚只是第一步，为了告诉世人，你这伤是在王家受的。
“接下来，还有大夫验伤，大夫询问，需要你将伤疤伤痛都展于世人前，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你可能受得住？”
云芊芊咬着下唇，本能的害怕。
在她所受的教育里，家丑不可外扬，打落牙齿和血吞，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私下里解决，面上得粉饰太平。
她不是怕自己被人指指点点，而是怕会坏了云家的名声，会影响弟弟的前途，会让父母抬不起头来做人，会让今日陪她来的姑姑被人非议。
她无助又茫然，难过又绝望。
云非晚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温柔的安抚她的情绪，说出的话却直指她的痛点。
“王家不是好相与的人家，今日我们的做法，确实是有悖礼数，但是若我们不这样做，后果不堪设想。
“在我们没有筹码的情况下，想要和离难如登天。我相信大哥和大嫂一定不忍看着你受这样的苦，想要和离，就要给王家很多的好处，才能让王家愿意松口。
“若你不愿意让父母陷入这样的境地，便要回到王家，王家那样人间炼狱的地方，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王籍更是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更不会疼惜你。
“你过得不好，你父母该多难过多伤心。
“今日你给自己挣筹码，后头云家跟王家商讨和离的时候，才不至于太被动。
“姑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要给自己带上太多的枷锁，做错事情的不是你。”
听着这样安慰的话，云芊芊感动得落下泪来。
“我明白了，今日，姑姑说如何，我便听姑姑的。”
云非晚点点头。
云芊芊：“只是，姑姑，为何女子这样艰难，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们，却……”
她是委屈的，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这般费尽心思为自己谋出路，只为了离开。
云非晚替她拭去脸颊的泪水，温声开口：
“因为女子是嫁到男子家里，一个人面对对方的一家人，若对方一家人好，女子的生活尚且算顺利，若对方家人不好，那女子便是单枪匹马，孤立无援。”
“可是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不对吗？”
云非晚：“对不对我不好评判，但是女子嫁人都是赌，赌对方好，赌对方的家人好。
“好的，也有如你母亲，如你许家小姨。”
云芊芊：“是不是没有办法改变，因为除了入赘，男子不可能嫁到女子家里。”
“目前看起来确实没有，不过或许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成婚的两个人自立一家。
“不过这太难太难了，父母在便分家，在大周是不孝的行为。
“而且，若遇上王籍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日子也是过不好的。
“王籍不是好人，必须要离开他。”
云芊芊问，云非晚便多和她说了一些，希望她能更清醒的看清现实，不要对自己有太多道德要求。
云芊芊点头：“姑姑，我知道怎么做了。”
马车停下，外头夏莺过来：
“夫人，保济堂到了。”
云非晚撩开车帘，一脸焦急的对夏莺道：
“快快快，芊芊晕过去了，赶紧让大夫瞧瞧，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才好。”
夏莺闻言，赶忙招呼了两个粗壮的婆子过来扶云芊芊。
云芊芊一下马车，帷帽不小心掉落，一张满是伤痕的脸露出来，周围有人看见，发出惊呼：
“这是谁家的人，怎么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