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陌伸手探脉搏、颈搏，虽仍有跳动，却越来越慢。
又探了鼻息，已没有任何呼吸。
“爸去世了。”舒陌神色淡淡，心里三分伤心，七分解脱。
闻言，舒耀愣了愣，神色亦有几分解脱。
他们都曾渴求过父爱，但伴随着一次次失望和时间的流逝，逐渐弄懂舒建国心中的排名。
兄弟姊妹第一；
侄子侄女第二；
狐朋狗友、同事第三；
自己第四；
他们的母亲第五；
儿子第六；
陌生人第七；
女儿排最后。
从此，他们不再渴求父爱。
虽然还没到冥神说的死亡时间，但命由天定，运由己生。
舒建国之所以早死，就是因为他养大了侄子侄女的胃口，让他们等不到他死，就来争房产，活生生把他给气得早死。
即使被气到中风早死，他爸仍到死都放不下他们，想着让自己的孩子为他们铺路。
这不免让舒陌有些唏嘘！
舒陌按下床头呼叫护士的按键，和舒耀一起把舒建国放平，出去叫释和祁奕。
“爸，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这就是我的伴侣释。”舒陌和释十指相扣，介绍道。
“爸，这是我的爱人祁奕，我们几年前已经在国外领证结婚了。”舒耀挽着祁奕。
“爸，我们会好好照顾舒陌（舒耀）的。”释和祁奕异口同声。
很快，护士来确认了一番，然后把舒建国推到停尸房。
舒陌他们没有回映月湾别墅，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在手机上预约殡仪馆，几人便上床补觉了。
第二日，吃完早饭几人挨个打电话通知一众亲朋好友。
等预约时间到，殡仪馆来人把舒建国拉到火葬场烧成骨灰。
告别厅里，舒陌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带着白花，长发扎成低马尾，站在灵堂前迎客，看到进来的红衣女人，额上青筋直跳，胸口怒气上涌。
“舒耀，那是谁？”舒陌忍着怒气，低声问身旁同样一身黑西装，胸前白花的舒耀。
舒耀朝舒陌视线那边看了一眼，脸色一黑，小声回道：“她叫王雅，也就是爸和我妈之前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皱着眉想，这二姐是怎么回事？平时荒唐就算了，怎么在爸告别仪式上还这么荒唐？
穿着一身露肩露背、堪堪遮住屁股的红色连衣裙，涂着烈焰红唇，打扮得像个风尘女子就来参加爸的告别仪式。
哦，原来这就是那个小三的女儿。
舒陌不动声色的打量王雅，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眼神飘忽，走路时让人担心把腰扭断，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正经气息。
王雅朝中间的黑白照和骨灰随便拜了几下，扭腰走到舒陌他们这边。
“舒耀啊，这两位是？他们怎么站在这里？”王雅直勾勾地盯着释，眼波流转间还不忘朝释、舒陌和祁奕抛了个媚眼，语气嗲嗲，似有勾引之意。
舒陌眉心一跳，脸比墨汁还黑，要不是王雅长得有几分像他爸，他绝不相信此人是他爸的孩子。
“二姐，这是我们的亲大哥，你收起你在外面勾引人的那套，这可是爸的告别仪式，不是你勾引男人的地方。还有，我想你也不想让你男朋友知道你在外勾引别的男人吧。”舒耀黑着张脸警告，没告诉她祁奕和释是谁。
“舒耀啊，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人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大哥？”王雅翘着兰花指，掩唇轻笑，指甲上涂着大红色指甲油。
仔细瞧了几眼舒陌的长相：“你说他是我们的弟弟还差不多。”
舒耀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说：“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待会儿被来吊唁的人看到成何体统。”
“我可没打算多待，只是看在他提供了生我的精子的份上来拜他一拜。”
“哦，对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看他，你也别在叫我二姐，在其他地方看到我也装不认识我，毕竟我姓王，还是女儿身，当不起你们舒家人。”王雅收敛神情，语气冷淡又充满怨怼。
她永远记得在妈妈生病死后，满心欢喜地来找爸认亲时，他脸上充满厌恶神、冷冰冰问她为何不是儿子的神情。
她本以为爸只是重男轻女，偶然间看到爸对曹妗和舒芸的态度才知，他只是不喜欢她这个女儿。
从此，她再也不奢求父爱，一心只想从他手上捞点钱。
只是，无论她用尽什么办法，都不能从他手中弄到哪怕半分钱。
不仅如此，他的公司没钱周转或他的侄子侄女没钱时，还会问她要钱。
第一次时，她还渴望着父爱，毫不犹豫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有了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一次比一次要得多，还好当时她跟的金主大方，不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后来，她不再奢求父爱，把他的拉进黑名单，又搬了家才终于不用填那个无底洞。
她今天就是故意穿成这副模样来气人的，既然她过得不好，那让她过得不好的那个人，死了也别想安生。
突然，瞥到门外即将进来的人，王雅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我先走了，我可不想看到他的那些亲戚。”
说完就朝窗边走去，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下：“既然舒耀说你是大哥，那我暂且就信了，我妈临死前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她当年不该插足你妈和爸的婚姻。”
“我不会原谅她，也不会认你。”舒陌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我也没想认你，也没谁让你原谅她。”扔下这句话，王雅把红色高跟鞋一脱，火速奔到窗前，翻窗而去。
王雅刚走，门口的人就已站在舒建国的黑白照片前行告别之礼。
舒陌能感觉到王雅只是走错了路，本质却不是很坏。
且他有强烈的预感，让她走错路的原因里有他爸。
然，走错了就是走错了，自己不想改谁都无法帮她。
把脑中所想抛去，看向正在参拜的人，这些人中有几个长得和舒绪他们有几分相似。
舒陌想他们应该是舒绪几人的儿女和媳妇、女婿。
不管如何，今天来者是客，那些人参拜完舒陌便躬身回了一礼。
“叔叔，我爸住院了，没法来送二爷爷，就让我来送二爷爷最后一程。”舒晋低声说道。
“嗯。”舒耀淡淡地点了下头。
“我听说了前几天的事，以后我会约束好我爸，不会再让他来找二位叔叔。”舒晋用充满歉意地语气保证。
“舒晋，你干嘛约束大堂舅？我妈说了，有什么事直接找二舅公一家，他们会帮我们解决。”曹文闲不满道。
似是想到什么，曹文闲看着舒陌和舒耀：“对了，两位表舅，我妈说二舅公留了套房子给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办理过户吧，省得我们来回折腾。”
语气里只有颐指气使，没有丝毫对长辈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