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城的青铜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扬起的尘沙混着远处传来的人嘶马叫声钻入鼻腔和耳朵让人极不舒服。
小加图握紧手中卷着元老院敕令的羊皮纸,粗粝的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他回头望向城墙上火光跃动的雉堞,暮色里,朱庇特神庙的镀金穹顶仍在散发着冷峻的光芒。
“西塞罗阁下!”小加图突然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西塞罗忙问:“什么事?”
小加图说:“现在罗马城危在旦夕,庞培和克拉苏的大军随时都可能攻城。凭借他们的才能不可能想不到罗马城已经派出使者向卢库鲁斯父子求援。若我们同行,敌人追上时必将全军覆没。罗马的存亡,此刻系于我们能否将消息送达。”
西塞罗擦拭着额角的汗珠,紫边的托加袍已被汗水浸透。作为罗马最雄辩的演说家,此刻他的声音却因焦虑而微微颤抖:“你说得对……分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卷,“我取道布林迪西……我先去西彭敦,如果有船我就出海,如果没有船我就沿着海岸南下去到布林迪西。那里是卢库鲁斯家族的势力范围,我记得城外就有卢库鲁斯家的两座别墅。现在,瓦罗·卢库鲁斯总督阁下的大军就在那里。
前些日子元老院调他增援克拉苏,但是小卢西乌斯阁下在塔兰托击败斯巴达克斯后他才抵达,来晚了。现在他的一个军团还驻扎在那里,我认为应该还在,或许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而且,到了布林迪西只不过路途稍微远一点,乘船绕过塔兰托海仍然可以到达阿格里真托。”
小加图点头,指了指南面的方向:“我走近路去特腊契纳,然后出海直接去西西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必须让卢库鲁斯父子知道罗马的危局。”
说罢,他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扬起的碎石打在西塞罗的马腿上。
西塞罗望着小加图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转头对两个仆人吩咐道:“我们往西南,全速前进!”马蹄声渐次消失在晚霞的红光中,两道烟尘在罗马城南的岔路口分道扬镳。
然而,他们刚走出不到十里,罗马城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橘红色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空。西塞罗此时正在翻山,在山岗上看到这一切,他心头一紧,握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加快速度!共和国正在流血!”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西塞罗回头望去,只见数十骑身披兽皮、手持标枪的日耳曼骁骑正风驰电掣般追来。夕阳的余晖在他们的青铜头盔上流转,投下森冷的光。
“是凯撒的人!”
西塞罗大喊一声,挥鞭抽打马背。
但日耳曼骁骑的战马训练有素,速度远超他们。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三支标枪破空而来,精准地扎中西塞罗和两个仆人的坐骑。马匹悲鸣着轰然倒地,三人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骁骑们迅速包围上来,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用长矛抵住西塞罗的咽喉:“罗马的哲学家,跟我们走一趟吧。”
西塞罗挣扎着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能得逞?这是对共和国的背叛!凯撒,他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少废话,走!”日耳曼骁骑上前抓住西塞罗要把他带到凯撒面前。
西塞罗对日耳曼骁骑说:“放我走,我给你们钱,在我的口袋里面有金币。”
骁骑兵一听说有钱便从西塞罗的怀中取出个钱袋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金灿灿的金币。
骁骑兵笑了说道:“这是我们额外得的!”
西塞罗一听便急了,大声地说道:“放我走,放我走,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该死的野蛮人。你们不是在抓我,是在扼杀罗马的声音!”
听说抓住了西塞罗,凯撒志得意满,这位历史上的独裁者正倚在镀金的行军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家族徽记的戒指。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
“西塞罗,”凯撒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还是这么固执。难道你不明白,时代需要变革,而我和庞培阁下,不过是顺应历史的潮流罢了。你其实也知道,苏拉宪法不得人心,苏拉体制需要变革。”
西塞罗怒目圆睁,他努力想要挣脱骁骑兵的拘束,但是始终不能得逞,“变革?这分明是赤裸裸的野心!你助纣为虐,与庞培沆瀣一气,罗马的自由正在你们手中消逝!”
“你错了,西塞罗阁下,罗马正是因为我和庞培才重新获得了自由。”
“这自由是以破坏法律为代价的,真正想要自由需要全体罗马公民的一致通过。”
凯撒轻蔑一笑,“苏拉体制建立的时候也没有想要罗马公民一致通过吧?我和庞培阁下的谋划会最快让罗马市民享受到久违的自由。”
西塞罗听罢顿时发起怒来,大声地说道:“错误的花朵,结不出正确的果实。”
凯撒听罢大笑说道:“西塞罗阁下,你要知道,我也曾经留学希腊。我同样可以说,种下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这是亘古不灭的定律。”
西塞罗没有说话,凯撒轻笑一声,向前倾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吗?我可不相信小加图会坐视不理。”
西塞罗心中一紧,但脸上仍强作镇定:“当然,不然还能有谁?小加图向来明哲保身,此刻恐怕正躲在罗马的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吧。”
凯撒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快,一定还有其他人。这个方向,应该只有西塞罗阁下,但是还有一个方向……最近的就是特腊契纳。”
西塞罗闻言大惊,脱口而出:“他其实在我前面去了塔兰托!”话一出口,他便后悔莫及。
凯撒放声大笑:“果然如此。小加图那固执的性子,怎么可能舍近求远?来人,调转方向,去特腊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