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平生看着那柄几乎衣不蔽体的灵武，和他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眼睛，心里那股不适怎么都压不下去。
身边的几柄灵武也安静下来，屋里气氛明显低迷了很多。
水晶上方的报价数位一再跳动，很快突破了一百万关卡。
按理说她既然已经买下流光如意石，就没什么驻足的必要了。
可她总想再看看，想看这柄灵武的运气会不会好点，能被稍微正常的贵族竞拍去。
展台上报价已经冲破一百五十万紫晶，顶楼包间内的比尔围着自家小姐疯狂打转。
“是不是可以出手了，少城主？咱们不远万里跑过来，不就是为了这场拍卖会上可能出现的弓弩么？”
蕾娜扬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蹙眉看着台上状若无害的灵武。
“……他的观赏性比实战性更高，这和我的预想有出入，而且……那柄灵武总给我莫名危险的感觉。”
比尔几乎快把半个身子探出窗，也没看出被锁在笼子里的那柄凤尾弓，究竟危险在哪里？
“您的意思是，那柄灵武有恃美行凶的嫌疑？”
蕾娜面无表情睨他一眼，就见跟随自己多年的管事双手合掌，一脸茅塞顿开道。
“小姐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先拍下来结个短契看看嘛，咱们也在海上飘了那么久，要是空手而归多可惜啊……”
管事的肢体语言和神情，倒比她这少城主还着急。
罢了，就当哄他安心吧，又不是出不起这钱。
“两百万。”
那道熟悉女声和展台上报价同步出现，沐平生耳朵微动仰头看过去。
是蕾娜？
那个非要强行报恩的塞德利少城主！
不管怎么说，仅凭有恩必报这一点，那姑娘就足以秒杀大部分品性成谜的贵族了。
沐平生暗自祈祷她能顺利拍下那柄弓。
“三百万！”
这是一道气势汹汹的男中音，或许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却被横插了一脚。
蕾娜干脆没有再出声，只捻起管事剥好的石榴慢条斯理吃下去，然后随手按下报价。
五百万。
其余贵族十万二十万的加，没一会儿就被两边百万基数的涨幅逼退了。
“……九百万！”
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种声嘶力竭的意味，蕾娜只是丢给比尔一个淡淡的眼神，对方赶忙用丝绢擦干净手指，然后喜笑颜开按下报价。
一千万。
全场寂静了三秒，主持人这才忙不迭反应过来。
“好的还有出价更高的吗？没有我们即将开启倒计时，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一千万——三次！！！恭喜这位客人成功拍下八阶极品凤尾弓，稍后会有工作人员引导您去当面交易！”
之后又拍卖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奇珍，梅贝拉也抓紧时机又问沐平生借去两百枚紫晶，浑水摸鱼拿下一颗四阶飞行类魔核。
直到拍卖会彻底结束，沐平生等人流稍微小了点，这才带着梅贝拉和灵武们来到楼梯口。
结果刚过拐角就见到，随着工作人员往下走的蕾娜。
“你也在这里，正好跟我一起看看那柄弓？”
对方好歹充实了自己的金库，加上明日才计划离开印塔城，于是沐平生微微点头跟上女人的脚步。
工作人员见几人是老相熟，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在前方尽职带路。
比尔自觉落后沐平生半个身位，笑容热切和她打招呼。
“多日不见，沐小姐实力越加精进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谢谢。”
许是听出她不怎么适应这种客套话，蕾娜略微偏头给了比尔一个眼神，中年男人只好尴尬摸摸鼻子没再试图搭话。
沐平生暗暗松了口气，没一会儿就来到迷宫一样的走廊，又被工作人员带着转了好几个拐角，这才来到装潢华贵的会客厅。
里边上好黑檀木打造的桌椅旁，坐着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女人。
她的脸上虽然扑着厚厚白腻的脂粉，却依然遮挡不住糟糕的气色和眼里血丝。
“蕾娜少城主是吧，我话就先放在这里，月容只是暂时归你一阵子，等我封地恢复那一天，迟早都会把他接回来。”
蕾娜似乎是被这番发言震到了，过了好几秒才冷笑一声道。
“我倒还没听过这样的规矩，这弓是我真晶白银拍下的，就算以后你想再买回，也要看我愿不愿脱手。”
工作人员眼看气氛有些紧张，连忙横在中间左右陪笑道。
“两位贵人消消气，我们拍卖会举办至今从不欺客，倘若蕾娜小姐往后有意在此拍卖这柄弓，夫人也是有机会拍下的……”
中年女人眼中闪过一缕不甘，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站起来，而后蹲到金色囚笼边对凤尾弓警告。
“别以为换了新主人，你的日子就会好过到哪去……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还会再把你弄回来！”
笼里的灵武缓缓抬起姣好的脸蛋，斜飞的艳红眼尾微微颤了颤。
“主人就这么喜欢我呀……”
灵武的声音听着有种黏腻的缱绻，沐平生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画面，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当然，要不是迫于无奈，我也不会──你！”
“月容也很喜欢主人呢……喜欢到已经等不及──亲手给您送葬了！”
伯爵夫人的声音突然被迫中止，几柄灵武第一时间挡在沐平生面前。
她只能探着脑袋隐约看到，那女人的整个后背几乎变成了刺猬。
比尔吓得惊恐大叫一声，抖着腿试图把蕾娜护在身后。
“杀、杀人了……小姐咱不要了啊，这柄灵武已经变成堕兵了！”
蕾娜一把将比尔拽到自己身后，牢笼里的灵武杀掉那女人之后，似乎彻底摆脱身上所有的桎梏。
他光洁的眉心出现一抹妖异的血纹，周身激荡的劲气将牢笼全部搅碎。
工作人员被爆发的余波冲晕过去，蕾娜瞬间激活八阶能量罩，把厅内所有人都护在了里边。
凤尾弓似乎彻底陷入弑主的暴乱中，他紧跟着扭头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神经质的崩溃大笑。
“这么贵的能量罩……呵呵呵……这就是你们这些贵族的底气吗……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全都去死吧！”
沐平生也被激活的能量罩覆盖住身形，外面却是已经彻底暴走的高阶堕兵。
厅内家具摆置还有高悬的吊灯，全都被那把堕兵无差别疯狂扫射，她不知道这柄凤尾弓到底经历过什么。
灵武似乎抱着和她们同归于尽的打算，只等能量全部消耗完，估计就要当场兵解掉。
场面正在僵持中，拍卖行上空被大片漆黑的云层所笼罩。
蜂巢内所有照明设备同时被摧毁，大厅中响起人群惊恐的呼声。
“是那柄原形成谜的堕兵首领……烛临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可没有虐待过灵武啊……一定不是冲我来的！”
“快滚开！我可是库克公爵的侄子，先让我出——啊！！！”
说话那人还在拼命往通道里面挤，身子就已经被空气化作的利刃，均匀的分成了上下两半。
玄色衣袍的男人戴着半张银面具，安静伫立在半空中的菱形水晶上。
面具下方是半截弧度英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线条冷硬的唇峰。
男人那双淡漠的凤眼略微环视过一圈，就有血花接连迸溅到鲜红地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