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济河的夜风裹着水汽，将月光揉碎成粼粼银箔，贴在两岸茂密的林梢上。贺靖安伏在草丛中，鼻尖萦绕着泥土与腐叶的腥甜，身旁汪白仁的甲叶偶尔擦过草茎，发出细碎的轻响。三百步外的清军营地像一团模糊的墨渍，几簇营火明灭不定，鼾声与兵器碰撞的叮当声顺着风向飘来，却掩不住渡口方向隐约的樯橹声。
“贺大哥，你瞧！” 汪白仁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下巴朝河湾处一扬。借着半轮残月的清辉，只见惠济河渡口泊着三艘乌篷船，船舷边斜靠着十余名清兵，腰间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船头的 “宋” 字大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更糟的是，一名哨官模样的人正踢了踢盹着的水手，似乎在吩咐着什么。
“坏了！” 贺靖安瞳孔骤缩，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渡口若走漏一人，湘军主力顷刻便会压过来！” 他想起萧有和临行前 “全歼前卫，不留活口” 的将令，又看了看渡口与营地间犬牙交错的地形，急得额头青筋直跳。汪白仁却突然压低声音：“哥，你看他们都在篝火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转机：清军哨兵正扎堆烤火，火光照得他们满脸倦意，连刀柄都懒得握紧。
“必须夺船！” 贺靖安当机立断，从怀里摸出一枚刻着 “夜鸢” 的竹哨，塞给身后的斥候，“速报军师，就说渡口有船，请求火速支援！” 斥候如狸猫般钻入密林，草叶都未晃动一下。贺靖安转头对汪白仁使了个眼色，两人抽出腰间战刀，刀刃在月光下划出两道寒芒。
“听我号令，” 贺靖安的声音低得像游丝，“我们现在不分兵了，合力消灭渡口的清军，你带左队摸哨，我率右队夺船。记住，用手榴弹！”
一百太平军士卒如墨色潮水般分开，汪白仁带着人贴着河岸潜行，靴底沾满湿泥也浑然不觉。他算准渡口哨兵换岗的间隙，猛地扑向最近的火堆 —— 三名清兵正围着酒葫芦灌酒，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刀抹了脖子，温热的血溅在烧红的炭块上，腾起一股腥甜的白烟。
与此同时，贺靖安已带着人冲上码头。船头的哨官惊觉异响，刚要拔刀，便被一枚弩箭贯胸，佩刀 “当啷” 落地。太平军士卒趁机跃上甲板，他们也不管船舱内是否有人，靠近就扔一枚手榴弹进去，火光闪耀中，船舱内的清兵还在梦中便被弹片击中送了性命。
汪白仁跳上了居中的一条乌篷船，一脚踹开舱门，里面蜷缩的水手还在发愣，便被他抹了脖子，一个清军水手恶狠狠地朝他扑来，脚下故意摇晃，想利用摇晃船只让汪白仁失去平衡。却不料汪白仁丝毫不惧，反手将一个黑黝黝，带着火花的东西扔了过去。那水手一愣神，手榴弹爆炸，人也立即毙命。
可就在这时，渡口下游突然传来密集的划水声 —— 两艘巡河艇正朝着火光处疾驰，艇首的清兵举着火把，号衣上的 “湘” 字刺得人眼疼。
“不好！还有伏兵！” 汪白仁的长枪猛地刺穿一名跳帮清兵的咽喉，血花溅了他一脸。贺靖安心下一沉，知道湘军水寨的士兵增援过来了。他环顾四周，突然瞥见岸边堆放的柴草，急中生智道：“快！搬柴草堵河口，点火！” 士卒们立刻会意，将浸了火油的柴草堆在浅滩，火把掷下的瞬间，河面腾起一道火墙。贺静安又道：“等船靠近用手榴弹砸！”
不一会，巡河艇开到了火墙的三丈之外，清兵的叫骂声随着河风被送到岸上，又被烈焰吞噬。
“就是现在，投！”
“轰隆 —— 轰隆 ——” 两枚手榴弹破空而出，精准地砸在巡河艇的船头，火光冲天而起，木屑与血肉瞬间四溅。清兵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嚎，巡河艇的船头被炸出巨大的窟窿，河水汹涌涌入。
“贺大哥，我再扔！” 汪白仁高声喊着，又把手榴弹扔向第二艘巡河艇，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身形也显得更加魁梧。手榴弹在巡河艇上爆炸，火光冲天而起，艇上的清兵瞬间被火光吞没，尖叫声刺破夜空。
贺靖安眼神坚定，他的目光扫过火墙与巡河艇，大声呼喊：“兄弟们，给我冲！用刀，用枪，给我狠狠地打！” 太平军士兵们紧随其后，手持刀枪，呐喊着冲向巡河艇。
刀光与火光照亮了惠济河。巡河艇上的清兵试图抵抗，但面对太平军手榴弹的猛烈攻势，瞬间被打得溃不成军。
“给我顶住！” 一名清军军官怒吼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但他的声音瞬间被爆炸声和惨叫声淹没。
一炷香的时间，巡河艇被彻底击毁，清兵死伤殆尽。贺靖安与汪白仁的部队成功控制了渡口，来不及休整，两人便又带着得胜之师扑向树林中的清军营地。
然而，渡口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黄矮子。
“是手榴弹！”一名士兵说。
“是手榴弹。”黄矮子也说，然后他大吼一声，“跟我杀！”五十勇士如同五十把镰刀，无情收割着清军营地中的性命。
“杀啊——”清军士兵们在惊恐中慌忙抓起武器，试图组织起最后的抵抗，那名哨长抽出弯刀，声嘶力竭地高呼：“兄弟们，拼了！”他的话音未落，刀光闪动，身旁的士兵已中刀倒地，喷涌的鲜血溅了他一脸。清军阵营瞬间乱作一团，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当贺静安和汪白仁带的士卒加入战斗后，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清军的哨长看看无路可退，便灵机一动，他往地上一躺，随手将一具尸体拖到自己身边，然后躺在地上装死。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过缝隙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当黄矮子带领太平军士兵冲入营地时，他心中一惊，但很快便故作镇定地一动不动，试图骗过太平军。 哨长是一名经验丰富且胆大心细的老兵，他明白此刻任何异动都可能暴露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黄矮子带着士兵们在营地中四处搜寻，清理着清军士兵。他看到哨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起初并未在意，但突然间，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哨长。 只见哨长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死去。
但黄矮子敏锐地注意到，哨长的胸部微微起伏，这个细节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装死呢你！” 黄矮子大喝一声，猛地踢向哨长。 哨长被踢得一个激灵，瞬间暴起，抽出腰间佩刀向黄矮子砍去。他的动作迅猛且果断，眼中满是决绝与狠辣，显然已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