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
房间门被推开，慕炤年走进来。
他脸色苍白，俊秀漂亮的脸病弱明显。
房间暖气开得很足，慕炤年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还要搭一件长款大衣。
撤去药效的控制，他的身体状况直观的被慕昭昭感受到。
他的身体，是真的算不上好。
之前一直用药强撑着，勉强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现在不再用药强撑，他的虚弱显而易见，喉间是微微的痒意，慕炤年咽咽喉，低哑的咳嗽响起。
听着他的咳嗽，慕昭昭心疼一紧，忍不住快速朝他走去，“你身体是不是又不舒服多了？你快坐下，我给你看看。”
慕昭昭扶住他，清润的眼底难掩担心。
“没事，放心吧，不难受。”
垂眸看见她眼底的担心，慕炤年唇畔弯了弯。
看见他竟然还笑，慕昭昭炸毛了，心底涌起一股生气，“你还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生气了！”
慕炤年不笑了，他看见气鼓鼓的小姑娘，“对不起，师父错了。”
他道歉，他寻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还有些红。
她显然，又哭过了。
慕炤年心底是一抽一抽的疼。
明明不是个情绪敏感的姑娘，甚至钝感力很弱，却因为他的事，哭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原谅你！你的身体若好不起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慕昭昭抬头，眼睛执拗，她眼眶浮现些许潮湿。
若慕炤年好不起来，慕昭昭永远不会原谅他，同样……她也不会原谅她自己。
慕炤年怔住，他用手摸摸她的脑袋。
“好。”
慕炤年养了她十几年，怎么可能不清楚小姑娘的性子。
“我要给你把脉，我要知道你真实的身体情况！”
慕昭昭眼睛直盯着慕炤年。
哪怕慕炤年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可以看出虚弱，她还是怕他又用什么法子不让她知道身体状况。
接连被慕炤年骗两次，她都有点不信他了。
次次与真相擦肩而过，慕昭昭不想再被欺骗了。
“嗯。”慕炤年点头。
“我们坐下好不好？”
慕炤年去牵她的手，拉着她往沙发位置去。
慕昭昭没挣扎。
两人到沙发坐下，慕炤年坐在她身边，几乎是一坐下，慕昭昭的手就迫不及待探了上去。
随后，她手有些发抖。
她抬眸看着慕炤年，眼眶又控制不住红了。
“你是不是要等你真的要死了，你才会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
慕昭昭音量提高，仔细听，能听见她尾音在发抖。
慕昭昭垂在身侧的手，也在发抖。
慕炤年下午其实对她说过他的身体情况，她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肯定不好。
但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
说是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其实没有。
最多不过三个月！
本就身体不好，为了不让她担心，还特意用药压制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本就差的身体，更糟糕了。
为数不多的生命被强行透支。
根本就没有半年时间了。
在最后不多的时间，慕炤年想带她回小山村。
他根本就没想过能找到岸生花。
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之所以坚持不懈的找，不过是放心不下慕昭昭。
但现在他有了可以托付的人，慕炤年心底其实已经能坦然面对死亡了。
“糖糖，别担心，还有半年时间……时间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他弯眸，说话轻松平缓。
对他来说，死亡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他父亲，母亲，都在等他。
只是，要说唯一让慕炤年放心不下的，就是放心不下慕昭昭昭一个人。
听着他稀松平常的话，他仿佛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慕昭昭胸口气得剧烈起伏，“什么是最糟糕的时候，是你躺在床上动不了，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才叫最糟糕的时候吗！”
“糖糖！”
看见她情绪激动起来，慕炤年和裴临宴都急了。
“别碰我，死不了。”
慕昭昭避开他们的触碰。
她知道，他们担心她受不住出事。
但是哪怕心里再难受，再悲痛，慕昭昭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经历过之前发现慕炤年生病的事，慕昭昭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点准备。
因此当现在真切知道慕炤年身体情况，她心里肯定还是接受不了的。
但已经有了铺垫，上次也大哭过一场，她心里有了准备。
一番话，说得两个男人心脏都被拉扯得生疼。
“糖糖，我们不要说这样的话……”
慕炤年听不得她说死字，他哑着声。
“你不是知道我身体情况吗？谁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可以做手术的时间，说不定你前脚走了，我后脚承受不住，到时候我也能跟你作伴不是？”
慕昭昭语气平静。
“糖糖……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慕炤年急了。
慕昭昭这一番话，无异于是往他心窝捅刀子。
慕炤年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了。
他出了事，他就怕以后她要是在出事，他没法救她。
慕昭昭站起身，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慕炤年。
“慕炤年！你要真的出事了，我会恨你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出了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大不了最后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跟上。”
慕昭昭双眸认真，眼眶浸了一圈水意。
她死死攥着手，不让眼里的泪掉下来。
慕炤年若真的出事，慕昭昭是真不确定她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的身体，也是个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出事。
说不定她比慕炤年先出事都不一定。
慕炤年俊白清瘦的脸更比白了几分。
他知道慕昭昭说的是真的。
“师父会努力活着的。”
他哑声，勉强挤出笑。
“师父抱抱好不好？”
慕炤年站起身，对她张开双臂，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慕昭昭别过头，吸了吸鼻子，“不……”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慕炤年就上前一步，把她轻轻揽在了怀里。
慕昭昭抗拒挣扎。
却又在碰到他瘦弱的身躯，心中抽痛，她不敢使大力挣扎，怕伤到他。
“师父向你保证，不到万不得已，师父一定不会放弃的，师父一定会好好陪着糖糖。”
感受到怀中人逐渐停下来的挣扎，慕炤年低头，将脑袋枕在她肩上，掌心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她。
慕炤年不怕死，也不怕其他任何，唯独怕怀中的姑娘生气。
这个从小支撑着他走过来的姑娘，慕炤年舍不得她生气，也怕她真的恨自己，一辈子不原谅自己。
“师父向你保证，一定会努力努力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