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贾三胖握着手机，手心渗出冷汗。
“否则它会不高兴的...”
房东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神经。那个“它”指的是什么？冰箱？还是住在冰箱里的某种东西？
三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冰箱前，死死盯着那张贴在顶板上的符咒。黄纸上的朱砂符号在灯光下似乎泛着微弱的红光，像是在呼吸一般明灭不定。
冰箱运行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仿佛在表达着某种不满。三胖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冰箱里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厨房，让空气都变得沉重黏稠。
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那种熟悉的、撕心裂肺的饥饿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三胖强忍着没有打开冰箱门。符咒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食物的香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浓烈诱人，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坏的气息？
三胖退后几步，背靠着厨房的门框，大口喘着气。他需要帮助，需要找个人说说这可怕的经历。否则他真的要疯了。
颤抖着手，他拨通了好友瘦猴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瘦猴睡意朦胧的声音：
“喂...胖哥？这才几点啊...” “瘦猴！”三胖的声音尖利得自己都认不出来，“我、我这儿出事了！” “啥事啊？房东要赶你走了？”瘦猴打了个哈欠，“早就跟你说那租金便宜得不正常...” “不是房东！是、是这房子有问题！”三胖语无伦次地说，“冰箱里的食物会自己变多！我体重两天掉了五斤！还有个老太婆三十多年前死在这里！房东说‘它会不高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瘦猴无奈的声音：“胖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饿出幻觉了？我就说你该按时吃饭...”
“我不是在开玩笑！”三胖几乎要哭出来，“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真的！这地方邪门得很！”
瘦猴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下午过去一趟。正好今天休息。你冷静点，别自己吓自己。”
挂了电话，三胖稍微安心了一些。有个人要来陪他，至少能证明他不是完全疯了。
等待瘦猴到来的时间里，三胖坐立难安。他不敢再靠近厨房，只好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门口，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溜出来。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三胖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能闻到从厨房飘来的食物香气，比之前更加浓郁诱人，仿佛在故意挑逗他的意志力。
“坚持住，”三胖对自己说，“等瘦猴来了再说。”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再次拿出那本日记和剪报，仔细阅读起来。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几乎被撕掉的部分，有一行极其潦草的字迹：“它不喜欢被拒绝...越是抗拒，越是饥饿...”
三胖感到一阵寒意。这简直就是在描述他现在的状况！
他又翻看那些剪报，在一张不起眼的边角处，发现了一小段被圈出来的文字：“多名邻居反映，命案发生前数周，常听到陈宅传来咀嚼声和饱嗝声，即使在深夜...”
咀嚼声和饱嗝声！三胖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诡异声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三胖如蒙大赦，几乎是扑到门前，通过猫眼确认是瘦猴后，才慌忙打开门锁。
“胖哥，你搞什么鬼...”瘦猴话没说完，就被三胖一把拉进屋里，然后迅速反锁了门。
“我去，你轻点！”瘦揉着被拽疼的胳膊，打量着三胖，“你看起来糟透了，跟三天没睡觉似的。”
三胖确实看起来糟糕透顶：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我没疯，瘦猴，真的没疯。”三胖抓着好友的肩膀，声音嘶哑，“这房子有问题，那个冰箱有问题！”
瘦猴皱起眉头，嗅了嗅空气：“什么味道？好像...好像是炖肉的香味？”
三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你也闻到了？就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瘦猴将信将疑地走向厨房，三胖紧跟在他身后，紧张得手心冒汗。
厨房看起来一切正常，整洁干净，没有任何异常。只有冰箱静静地立在墙角，运行指示灯发出柔和的绿光。
“你看，”瘦猴摊摊手，“什么都没有嘛。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但就在这时，冰箱突然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咔哒”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内壁。
瘦猴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什么声音？”
“它、它就在里面...”三胖颤抖着说，“那些食物会自动补充，还会越来越少...我明明吃很多，却一直在瘦...”
瘦猴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走近冰箱，仔细观察着：“这冰箱看起来挺新的啊，不像有什么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冰箱内侧顶板上贴着的符咒上，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是一个之前住这里的人留下的，”三胖急忙解释，“说能暂时保护安全...”
瘦猴挑起眉毛，看着三胖：“胖哥，你真的需要休息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冰箱突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机身摇晃起来，压缩机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厨房的灯光也开始忽明忽暗，仿佛电压不稳一样！
“我操！”瘦猴吓得跳开老远，脸色发白，“这什么情况？”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后突然停止，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冰箱门把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瘦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天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信了吧？”三胖的声音带着哭腔。
瘦猴咽了口口水，艰难地点点头：“这、这确实有点邪门...”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冰箱。瘦猴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门把手，立刻缩了回来：“冰得刺骨！这制冷效果也太夸张了吧？”
就在这时，冰箱门突然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来，带着某种令人沉醉的诱惑力。三胖和瘦猴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好香啊...”瘦猴喃喃自语，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伸手就要拉开冰箱门。
“不要！”三胖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瘦猴的手，“不能打开！那东西会诱惑你！”
瘦猴挣扎着：“就看一下...就看一眼...”
两人的争执中，冰箱门被完全撞开了。
冰箱内部展现在他们面前，里面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冷藏室里摆满了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烤得金黄酥脆的整鸡、冒着热气的奶油蘑菇汤、色彩鲜艳的蔬菜沙拉、精致的小蛋糕...所有食物都看起来新鲜出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但在这些美食中间，却夹杂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盘看起来像是生肉的东西，颜色暗红，表面有着奇怪的纹理；一碗浓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类似铁锈的气味；还有几个保鲜盒里装着无法辨认的食材，有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内脏，有的则像是腐烂的植物。
最令人不安的是，在冰箱门的储物格上，摆放着几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一个看起来像是眼球，另一个像是婴儿的手，还有一个里面漂浮着几颗牙齿...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瘦猴结结巴巴地说，脸色惨白如纸。
三胖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之前的食物虽然来历诡异，但至少看起来正常可口。而现在这些东西，明显超出了常理范围！
突然，冰箱的灯光开始闪烁，那些美食和可怕的东西似乎在灯光明灭间交替变换。一瞬间是诱人的烤鸡和蛋糕，下一瞬间就变成了腐烂的生肉和诡异的器官！
“关上！快关上！”三胖尖叫着，伸手要去关冰箱门。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时，冰箱深处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满足的饱嗝声！
这个声音不同于三胖之前打的那个寒冷饱嗝，它更加深沉、更加满足，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享用完一顿大餐，正在表达它的愉悦。
瘦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有、有东西在里面！”
三胖也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正从冰箱里向外窥视，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冰箱门缓缓地、自动地关上了，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仿佛在表示对这场恶作剧的满意。
厨房里的灯光恢复了正常，温度也回升了不少。只有门把手上那层厚厚的白霜，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三胖和瘦猴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极度的恐惧。
“胖哥...”瘦猴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你这地方...真的闹鬼啊...”
三胖无力地点点头，瘫坐在地上：“现在你信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最后瘦猴率先开口：“你得搬走，马上搬走！今晚就住我那儿去！”
“可是违约金...”三胖犹豫道。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瘦猴激动地说，“那玩意明显不是善茬！今天给你看的是吓人的东西，明天说不定就直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胖打了个寒颤。他知道瘦猴说得对，但五千块的违约金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也许...也许那张符咒能保护我...”三胖弱弱地说。
“得了吧！”瘦猴嗤之以鼻，“那破纸要真有用，刚才就不会有那些吓人的东西了！”
就在这时，两人的肚子同时咕咕叫了起来。那种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冰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需求，运行声变得更加柔和，像是在低声诱哄。一股难以抗拒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这次是烤面包和咖啡的香味，温暖而舒适，与刚才那可怕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不...不要被诱惑...”三胖咬着牙对自己说，但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冰箱方向。
瘦猴的情况更糟，他的眼神已经变得迷茫，嘴角甚至流下了一丝口水：“好香啊...就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瘦猴！清醒点！”三胖摇晃着好友的肩膀，“那是陷阱！它在诱惑我们！”
但瘦猴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着冰箱走去：“就一口...我就尝一口...”
三胖拼命拉住他，两人在厨房里拉扯起来。就在这时，冰箱门又一次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这一次，里面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只有一盘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和奶油。香气甜美得令人窒息，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瘦猴彻底失去了理智，挣脱三胖的手，扑向冰箱！
“不！”三胖尖叫着，却无力阻止。
就在瘦猴的手即将碰到蛋糕的瞬间，冰箱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愤怒的嘶吼！整个冰箱剧烈震动起来，灯光疯狂闪烁！
瘦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猛地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厨房墙壁上，然后软软地滑倒在地，不省人事。
“瘦猴！”三胖惊呼着扑向好友。
检查后发现瘦猴只是昏了过去，呼吸平稳，似乎没有大碍。三胖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惊恐地看向冰箱。
冰箱门已经关上了，运行声变得异常低沉，几乎听不见。门把手上的白霜正在迅速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冰箱门表面。那张符咒在顶板上微微颤动，朱砂符号变得暗淡无光。
三胖能感觉到，冰箱里的那个“东西”正在生气——非常生气。
它不是生气被拒绝，而是生气有人试图“偷走”它的食物而不付出代价。
三胖颤抖着掏出手机，再次拨通房东的号码。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
“它不高兴了。”房东的声音冰冷如霜，“你破坏了规矩。”
“高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胖几乎是在哭诉，“我朋友昏过去了！那东西攻击了他！”
“他试图不劳而获，”房东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它不喜欢这样。吃多少，补多少，这是规矩。”
“补什么？我怎么补？”三胖绝望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房东缓缓说道：“它要的不是食物，小贾。它要的是...滋味。”
“滋味？什么滋味？”三胖不解。
“满足的滋味，饱足的滋味，活着的滋味。”房东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你吃得越多，它就越满足。但你若只吃不给...”
房东没有说完，但三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它”，那个住在冰箱里的东西，是以人类的饱足感为食的。它提供美味的食物，不是为了满足住户，而是为了从他们的满足感中汲取养分！
这就是为什么他吃得越多越瘦，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寒冷饱嗝——那是在排出被“吸食”后的残余！
“那我该怎么办？”三胖哽咽着问。
“遵守规矩，”房东简短地说，“或者离开——如果你付得起违约金的话。”
电话再次被挂断。三胖握着手机，无力地垂下手。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瘦猴，又看了看那台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冰箱，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遵守规矩，意味着要继续喂养那个可怕的东西，直到自己像那个叫阿娣的女人一样被吸干。
离开，意味着要支付他根本拿不出的五千元违约金。
或者...他能不能找到第三种方法？
三胖的目光落在冰箱顶板上那张已经失效的符咒上，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既然有符咒，就说明有人曾经尝试对抗过这个东西。
那么，有没有人成功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