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潭底的石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月光落在冰面上的碎裂声。沈清辞握着杨辰的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汗意——归墟剑的剑穗正随着两人的步伐轻轻晃动,与月仙骨的共鸣越来越强,在狭窄的甬道里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快到了。”沈清辞轻声说,引月佩在领口亮得惊人,将甬道两侧的壁画照得一清二楚。壁画上画着月仙一族的起源:最初的族人在月光中诞生,以月桂为食,以凝露为饮,直到苍梧帝带着剑器来访,与圣女共同在望月台立下“共护西境”的盟约,壁画的最后,是扇紧闭的巨门,门上刻满了星轨与剑痕。
雪球从沈清辞的袖中钻出来,红玛瑙似的眼睛盯着前方的光亮,小爪子在石阶上扒出浅浅的爪印。这灵兔自闯入他们的生活后,似乎总能感知到关键的节点,此刻它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吱吱”声,像是在宣告什么。
甬道的尽头是道拱形石门,门楣上镶嵌着十二块半月形的月光石,石缝中积着厚厚的尘埃,显然已尘封了数百年。石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与拼合后的月仙骨完全吻合,凹槽周围刻着的符文,与沈清辞眉心的金色细纹一模一样。
“这就是月仙一族的核心大门。”杨辰抬手抚过石门上的剑痕,那痕迹与归墟剑的剑刃弧度完美契合,“是苍梧帝当年亲手刻下的,族长说,只有集齐三块月仙骨,并用苍梧血脉与月仙本源共同催动,才能开启。”
沈清辞将两块骨片拼在一起,白骨边缘的锯齿严丝合缝,在引月佩的银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还差最后一块。”她轻声道,眼底闪过一丝忧虑,“暗阁总坛的那块若不能及时取回,就算打开大门,也无法启动族中最后的‘星陨阵’。”
话音未落,石门突然轻轻震颤,十二块月光石同时亮起,在甬道里投下斑驳的光影。雪球突然跳上凹槽,用小爪子拍了拍石面,紧接着,杨辰怀中的归墟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剑身上的金鹏虚影冲破剑鞘,在石门上空盘旋一周,俯冲而下——
“嗡!”
金鹏的喙尖撞在凹槽中央,石门上的符文瞬间被激活,如流水般顺着石缝蔓延。沈清辞下意识地将月仙骨按进凹槽,就在骨片与石门接触的刹那,整个甬道剧烈晃动,尘封的石门发出“咔嚓”的声响,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透出的不是光亮,而是浓郁的月华之力,像温暖的潮水涌来,将两人包裹其中。沈清辞鬓边的银丝在月华里泛着柔光,眉心的金色细纹与石门符文产生共鸣,隐约凝成一柄微型的月刃;杨辰体内的苍梧血脉也开始沸腾,归墟剑的金辉与月华交织,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金白银三色的光茧。
“原来……不需要三块骨片。”沈清辞的声音带着震撼,“苍梧血脉与月仙本源的共鸣,本身就是钥匙。”
石门缓缓开启的过程中,无数尘封的记忆碎片从门缝中涌出:月仙圣女与苍梧帝在星陨阵前对弈,棋盘上落满了发光的棋子;十二位月仙长老围着月仙骨吟唱,歌声里混着剑器的嗡鸣;暗阁初代阁主跪在门外,指甲抠着石阶,留下道道血痕……
“是暗阁的人当年想强行闯入,被大门的禁制弹了回去。”杨辰指着石门边缘的暗红痕迹,那是干涸的血迹,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戾气,“他们一直没放弃,难怪总坛的血阵要选在今夜——他们感应到了大门开启的动静,想趁机用黑化的月仙骨污染核心禁地。”
石门完全开启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座巨大的圆形宫殿,殿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像片倒置的星空;殿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星盘,盘上刻着九州的地形,西境的位置正闪烁着红光——那是深渊裂缝的警示。
“星陨阵!”沈清辞快步走上高台,指尖抚过星盘上的纹路,“这就是能净化一切戾气的终极阵法,启动它需要三块月仙骨作为阵眼。”她看向星盘边缘的三个凹槽,形状与月仙骨完全吻合,“我们找到的两块可以放入,但最后一块……”
“会来的。”杨辰握住她的手,归墟剑指向殿外,“暗阁的人既然感应到了动静,定会带着最后一块骨片闯进来,我们正好守株待兔。”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月仙族长带着几位长老匆匆赶来,每个人的战袍上都沾着血迹,银杖拄在地上微微发颤:“他们来了!暗阁阁主亲自带队,用黑化的月仙骨破开了外围的结界,玄铁卫正在拼死抵抗!”
沈清辞将两块月仙骨放入星盘的凹槽,星盘立刻发出柔和的光芒,西境的红光淡了几分。“启动星陨阵的预备模式。”她对长老们喊道,“用月仙本源稳住阵眼,等最后一块骨片到位,我们就……”
“就什么?”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黑袍人簇拥着一个高瘦的身影走进来,正是暗阁阁主。他手中托着个黑色的玉盘,盘上放着第三块月仙骨,骨片已完全黑化,表面流淌着粘稠的黑气。
“沈圣女,别来无恙。”阁主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没想到你真能开启大门,省了我不少功夫。”他抬手将黑化的月仙骨举过头顶,“只要将这骨片放入星盘,整个九州的灵脉都会被戾气污染,到时候,暗阁就能重建秩序了。”
“你的秩序就是毁灭吗?”杨辰将沈清辞护在身后,归墟剑的金鹏虚影展开翅膀,“当年苍梧帝与月仙圣女立下盟约,就是为了阻止你这样的疯子。”
阁主冷笑一声,挥手示意黑袍人上前。“给我拿下他们!星陨阵的阵眼,今天必须被污染!”
黑袍人如潮水般涌来,手中的兵器泛着黑气。月仙长老们立刻结印,银辉化作光盾挡住攻势;杨辰的归墟剑划出金红色的剑气,每道剑气都带着净化之力,将黑气斩得粉碎。
混战中,暗阁阁主突然冲向星盘,手中的黑化月仙骨直逼最后一个凹槽。沈清辞眼疾手快,引月佩化作一道银光射向他的手腕,却被他侧身避开。
“没人能阻止我!”阁主狞笑着将骨片往下按。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从沈清辞袖中冲出——是雪球!灵兔用身体撞向黑化的月仙骨,小小的身躯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竟将骨片撞飞出去。
“找死!”阁主怒喝一声,一掌拍向雪球。
“住手!”杨辰和沈清辞同时出手,金红与银白两道光芒交织,狠狠撞在阁主胸口。他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殿柱上,喷出一口黑血。
雪球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叼着黑化的月仙骨,将它拖到沈清辞脚边。骨片上的黑气在灵兔的金光中渐渐消散,露出原本的白色。
“是守护兽的本源之力!”月仙族长惊喜地喊道,“灵兔的心头血能净化戾气!”
沈清辞立刻将净化后的第三块月仙骨放入星盘凹槽。三块骨片同时亮起,星盘上的星轨开始旋转,整个宫殿的晶石都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星陨阵启动的瞬间,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扩散开来,顺着望月台的灵脉流向整个西境,深渊裂缝的戾气在这股力量下如冰雪消融。
暗阁阁主看着星盘上流转的光芒,眼中充满了绝望。黑袍人在净化之力的冲击下纷纷倒地,体内的戾气被强行剥离。
“不可能……这不可能……”阁主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手,“我明明……”
“你不懂。”沈清辞站在星盘前,眉心的金色细纹与星轨融为一体,“月仙一族的大门,从来不是为了隔绝,而是为了守护。开启它的,不是骨片,是守护九州的信念。”
当第一缕朝阳透过宫殿的穹顶照进来时,星陨阵的光芒渐渐收敛,三块月仙骨在星盘上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了西境的灵脉。暗阁的残余势力被玄铁卫彻底肃清,深渊裂缝的封印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牢固。
杨辰走到沈清辞身边,看着她鬓边不再增加的银丝,笑了。雪球趴在星盘边缘,红眼睛里映着漫天的光,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月仙一族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却不再是尘封的模样,门楣上的月光石永远亮着,像十二颗守护西境的星辰。他们知道,大门开启的不仅是禁地,更是新的希望——只要守护的信念还在,无论什么难关,都终将被跨越。
宫殿外传来月仙族人的歌声,混着玄铁卫的欢呼,在望月台的晨光里久久回荡。那歌声里唱着古老的盟约,唱着新生的力量,也唱着两个灵魂并肩前行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