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啊……”虚影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砂砾摩擦般的嘶哑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刻骨的恨意。
凌烬残魂如遭雷击!这眼神…这恨意…绝不该属于白璃!这…不是她!
“为…什么……”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泣血的控诉,在死寂的灰雾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锥心刺骨的怨毒,“凌…烬…为什么…要…屠尽…我族……”
屠尽…我族?!
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入凌烬残魂的核心!他弑天,他斩神,他手上沾染过无数神魔之血,但他从未…从未屠戮过龙族!更不可能伤害白璃的族人!
“不…不是…”残存的意念本能地想要反驳,想要嘶吼。然而,那虚影的控诉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万古的怨念与痛苦,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他微弱的声音。
“东海…龙宫…万顷碧波…染成…赤红…”白璃的虚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尖利,空洞的眼眸中流出两行血泪!“我的父王…母后…我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哀嚎…你…可曾…听见?!”
随着她的控诉,周围的灰雾剧烈地翻涌起来!雾气之中,骤然浮现出无数扭曲、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恐怖景象碎片!
巍峨壮丽的东海龙宫,琉璃瓦碎裂,珊瑚宝树折断,熊熊烈焰在碧波之上燃烧!无数蛟龙、真龙的庞大身躯在血色的海水中翻滚、挣扎、碎裂!金色的龙鳞混合着暗红的血浆,如同暴雨般倾泻!巨大的龙首被斩断,龙目圆睁,凝固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断裂的龙爪徒劳地抓握着虚空,龙筋被残忍地抽出,如同破烂的绳索般漂浮在血海之中!凄厉的龙吟、绝望的哀嚎、骨骼被碾碎的脆响,汇聚成一曲惨绝人寰的死亡交响乐,疯狂冲击着凌烬的感知!
而在这片血海炼狱、龙族末日景象的最中央,一个身影格外清晰!
黑袍猎猎,黑发狂舞,左脸覆盖着那半张狰狞的青铜面具!手中那柄残破的烬天剑,正从一个巨大的、属于东海龙王的金色龙头颅骨中缓缓抽出!剑身之上,粘稠的龙血如同瀑布般淌落!那身影缓缓转过头,面具下唯一露出的赤瞳,冰冷、漠然,如同俯视蝼蚁的神只,又似收割生命的死神——正是凌烬自己!
“不——!!!”凌烬残魂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这景象!这嫁祸!这扭曲的谎言!是幻境!是怨灵制造的假象!他从未做过!他怎么可能对白璃的族人挥剑?!
“看啊…屠龙者…你的…杰作…”白璃的虚影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怨毒,她抬起那双血肉模糊、指甲崩裂的手,颤抖地指向血海幻象中那个持剑的“凌烬”,“为了…你的…山河印…为了…你…所谓的…弑天之路…我族…百万生灵…尽成…枯骨…连…襁褓中的…龙婴…都…被你…碾碎…”
幻象再次变化!血海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龙蛋,蛋壳内尚未成型的幼小龙影在粘稠的血浆中抽搐、消散!一条条幼小的蛟龙被无形的力量撕碎,发出稚嫩而凄惨的哀鸣!
“你…剥我逆鳞…碎我龙骨…将我…钉死在这…万龙尸骸…铸就的…耻辱碑上…”白璃虚影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无比,如同恶鬼的尖啸!她猛地撕开自己胸前褴褛的软甲,露出心脏位置——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个巨大的、边缘呈撕裂状的、不断流淌着污秽黑气的恐怖空洞!空洞深处,仿佛有无数扭曲的怨灵在哀嚎!正是骨碑顶端银龙骸骨逆鳞被剜去的景象投射到了这虚影之上!
“用我族…尸骨…铸碑…用我…残魂…为祭…镇压…这龙冢…怨气…凌烬…你好狠…的心肠…好毒…的手段!”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凌烬残魂之上!那滔天的怨恨,那被背叛、被屠戮、被永世折磨的痛苦,如同实质的潮水,疯狂冲击、侵蚀着他本就脆弱的意识防线!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凌烬残魂在极致的冤屈与愤怒中疯狂挣扎,那点黯淡的魂焰再次试图燃起,冲击着禁锢他石躯的无形枷锁。他从未!从未对龙族挥起屠刀!更不可能如此残忍地对待白璃!这幻象,这控诉,是扭曲的!是怨灵的毒计!
然而,那灰雾中翻腾的血海龙殇景象,那“自己”持剑屠龙的冰冷身影,尤其是眼前这“白璃”虚影眼中那刻骨铭心、焚尽一切的怨毒恨意……这一切交织成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钧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意识核心!九幽那扭曲的、如同背景低音般的混沌嘶鸣,也恰到好处地在灰雾中隐隐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断加深着这幻境的“真实感”与侵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