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中,那道细微的银色小龙虚影盘踞其上,安静地沉睡着,魂光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分,显然在之前的对抗中耗损巨大,此刻正在守护光晕中缓慢恢复。
陆离的目光落在逆鳞上沉睡的龙影,又缓缓抬起,望向青龙神山。初升的太阳为神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山巅云雾缭绕,仿佛有仙鹤虚影掠过。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翻涌——震撼于四象的牺牲,悲伤于永恒的别离,感激于这方天地的再次托起,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责任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牺牲。
凌烬以身化道,永镇归墟。
白璃龙魂破碎,万载守护。
如今,四象神兽燃尽本源,化山永镇地脉。
这方天地,这芸芸众生,总是在深渊的边缘,被最无私的牺牲拉回。
他低头,看着明尘苍白却平静的睡颜。这孩子,是凌烬大人遗泽的“守剑人”,是白璃拼死守护的对象,他身上承载着太多…未来的火种?还是…另一个轮回的起点?陆离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怀中的重量,是他必须守护的。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核心的颤鸣,毫无征兆地从身后那座沉默的无名巨碑中传来!
陆离的身体猛地一僵,霍然转身!
只见无名碑上,那道纵贯天地、蕴含着寂灭终结之意的深邃剑痕,其末端一直悬浮着的、象征着混沌与未知的奇异光点,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异变!
那点原本稳定旋转、散发着灰蒙蒙光泽的光点,骤然向内坍缩!速度之快,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瞬间攥紧!光芒瞬间由灰蒙转为刺目的炽白!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坍缩到极致的炽白光点猛地膨胀、炸开!但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化作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光之旋涡!
旋涡深邃,如同连接着宇宙洪荒的起点。其中心,一点更加深邃、仿佛蕴含了万古星辰的幽光,缓缓亮起。
下一刻,异变再生!
轰——!!!
仿佛积蓄了万载的力量找到了宣泄口!无量无尽的、纯粹而温暖的乳白色光雨,如同开闸的星河,毫无征兆地从无名碑那巨大的碑体内部——喷涌而出!
光雨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升腾至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牵引、塑造!光芒交织、凝聚、堆叠!在营地中央、在四象神山虚影的拱卫下、在所有人呆滞仰望的目光中,迅速勾勒出一座巨大无比、顶天立地的——石碑虚影!
这虚影并非无名碑的复刻,而是一座更加古老、更加沧桑、充满了无尽岁月痕迹的巨碑!碑体斑驳,布满了刀劈斧凿、风霜侵蚀的痕迹,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冲刷。碑身之上,刻满了无数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与图案,隐隐勾勒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神魔征战的恢弘史诗!一股浩瀚、威严、悲悯、又带着一丝释然的苍茫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意志苏醒,瞬间弥漫了整个天地!
初代天帝——山河印的创造者、九霄秩序的缔造者、最终自愿兵解以神魂分裂镇压九大混沌凶兽的——遗碑虚影!
“天…天帝显圣?!”老祭酒第一个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颤抖着,几乎是扑倒在地,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口中发出梦呓般的嘶哑哭喊:“帝君…帝君啊!”
其他村民也被这接踵而至的神迹彻底击溃了心神,纷纷跟着老祭酒,如同风吹麦浪般再次跪倒一片,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充满敬畏与悲恸的喃喃。
陆离抱着明尘,站在原地,如同狂风中的礁石。他仰望着那座顶天立地的天帝遗碑虚影,心脏狂跳,血液仿佛在燃烧!这就是传说中,记载着初代天帝遗志、最终崩毁于神魔混战的创世之碑?!它的一缕投影,竟然藏于无名碑中,此刻被四象化山、地脉永固的伟力所引动,显现世间!
遗碑虚影在光雨中完全凝实。斑驳的石面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淡淡的金光。然而,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符文,所有的沧桑痕迹,在石碑最中心的位置,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