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到底气他戏耍自己，趁着萧晏川去和大臣们议事时，就回了自己的翠微宫。
她刚回来没待多久，便有三三两两的妃嫔们过来谢恩。
不想被萧晏川揪回去的林婵索性将她们都留了下来，虽说先前萧晏川对纳妃之事极不耐烦，只勉强接受了一些，可现在几乎都聚在这里，看起来仍颇为热闹。
林婵也有心同她们交好一番。
恰好来此的妃嫔们加在一起能凑上几桌叶子牌，众女或是愿意，或是不得不愿意，总之面上都笑盈盈地应了。
萧晏川忙完政事回到含元殿，发现那人儿已经趁机偷溜走了。他半是气半是好笑，往翠微宫去“问罪”，但方至殿门外，就听里头传出一阵阵女子的笑闹声。
旁人他都不太熟，他只能分辨出林婵在里头惨声连连，似乎输得不轻。
他打算迈进的步子一停，与正欲通传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会意，悄悄退下。
萧晏川便立在廊下听了起来。
尽管无法亲眼所见，但光听里头的动静就足以判断，林婵的手气真是独一无二的烂。
这些妃嫔们和她打牌，肯定会有意喂牌让牌，如此还能输……
萧晏川扯动嘴角，无声嘲笑。
又听了一会儿，大概实在觉得过分惨不忍睹了，萧晏川终于迈动步子，推门而入。
众人尚乐，下意识回眸瞥一眼，又重新看回牌桌。
但几息后，喧闹的殿中忽然安静下来。
众女齐刷刷再度回眸，几乎是相同的震惊模样，尽数望向忽然出现的帝王。
还得是沈昭媛先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告退。
其余人也仿佛如梦初醒般，纷纷告退，如潮水般退出了殿中。
林婵幽幽怨怨望他。
萧晏川失笑，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案上残局，不由嗤声：“阿婵，你牌技也太差了。”
林婵不满：“谁说的！再来几圈，臣妾肯定能赢回来的！”
她又痛惜不已：“都怨陛下忽然来了……要是陛下晚些来，臣妾多少能赢点回来的。”
她肉痛，银子啊……
萧晏川一阵无言，半晌轻嗤：“出息……”
“孤可没少给你东西，别做这般模样，好像孤苛待你似的。”
他轻叩两下桌案：“阿婵还是多谢谢孤吧，若非孤来，都不知道你还会输掉多少进去。”
林婵嘴上抱怨，却也心知肚明，她还真……玩不过。
这些贵女会的技艺多也就罢了，怎么玩儿还各个都玩儿这么好呢？
她忽觉得两世都白活了，因不管前世今生，她好像都没什么机会纵情玩乐。
若说有……大概也只有懵懂无知的年幼时候了。
于是萧晏川看着林婵沉默一阵，忽肉眼可见地蔫吧下来。
他不解，只当她还为输掉的银钱伤神，便放缓一点声音：“不过就算输得多也无妨，孤补给你就是了。”
林婵却两手托腮，巴巴望他，神色哀戚，活像是他抢了她的钱财似的。
萧晏川被她看得额角直跳：“……你要干什么？”
林婵眨眨眼：“陛下带臣妾出去玩吧。”
她说着慢慢笑起：“陛下带臣妾出去玩，臣妾就不伤心了。”
萧晏川撩睫看她，一时分不清她是在撒娇还是在威胁。
就是这威胁的筹码吗……
他轻笑，有意逗逗她：“你伤不伤心，与孤何干？”
她理直气壮：“臣妾不高兴的话，陛下也不会开心啊。”
萧晏川轻轻眯了下眼。
虽然她说得并不全错，可这么大喇喇地提起…他觉得自己还是对眼前人的大胆所知甚少。
她总是相当自然又不厌其烦地表达喜爱之意，与其他贵女们皆不同。而偏偏这份大胆，又微妙地契合他。
他不轻易相信人，但若日日在耳畔念着，就是不相信，也会下意识记住。
如此一念，萧晏川便不由想，若其心中之爱并不如口中所言那般……深厚呢？
这念头一旦出现，就不太受人控制，何况还是一贯疑心病重的萧晏川。他放任思绪乱飞，一径往恶意之处想去：
若她从未有过真心，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能利用他势力而已呢？
他想着，一边垂下长睫掩住眸中阴戾，担心会吓着她。
几息后，萧晏川便在心中挥去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不觉得有人能如此天衣无缝地骗过自己。
她定有情，只不知情深多少……
这可不好，她必须全心全意扑在自己身上才行，要她心中唯余一人。
萧晏川缓缓抬眸。
对面的貌美女郎依旧睁着一双含情水眸，满含期待之意望他，似乎并未察觉他这点变化。
萧晏川忽想到马车上短暂的对话，心说要是她真笨些就好了。
真笨些，他就不会疑心病发作，怀疑她的用心。
……也不好，她若真的蠢笨，恐怕他根本不会瞧她一眼。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萧晏川沉默时，林婵心跳渐快。
她暗自懊悔，就不该说那句话的。
就算可能是真的，但帝王心绪被如此轻易牵引，岂不是太有失身份了……是她得意了，竟疏忽了这点。
他喜欢自己偶尔僭越，却是不能真的会有什么影响的。
萧晏川越沉默她越心慌，已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找补回来了，但此时，他忽然淡淡应一声：
“好啊。”
他漆眸幽幽：“孤可以带你去玩。”
林婵凝着他莫名肃然神色，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努力维持着与方才一样的语气，正打算与他谢恩，萧晏川继续道：
“不过……孤希望阿婵也能给孤一些东西。”
林婵紧张起来：“陛下想要什么？”
他身为皇帝要什么没有，作何好端端地同她要起东西来了？
萧晏川却轻轻扬眉：“让孤满意就行。”
“至于是什么，就得阿婵自己好好想了。”
没有答案，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是让她明着揣测圣意了吗，自然她也没少揣测就是……不过那时心照不宣不曾点破，可不同现在这般。
她语气弱下：“那要是……陛下不满意呢？”
“不满意，孤就要罚你了。”
萧晏川扬起和煦笑意：“阿婵好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