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冷寂的紫宸宫空庭中，有剑影舞动。
一男一女同持一剑，林婵握着剑，而萧晏川握着她。
用剑需武艺，而要控着毫无半点功夫在身的人用剑，更需要极高的武艺。
挑、掀、刺、转。
林婵对武功一窍不通，只觉萧晏川的剑招眼花缭乱，但于乱中，她又偶尔能看出一点关窍，顺应他的动作。
这不长的时间里，由于萧晏川，她仿佛也短暂地拥有了绝世武功，舞出杀意凛冽的招式。
衣袍掠地，青丝飞扬，她的发再次凌乱缠揉在他衣襟之间，难舍难分，而他胸口的热意也隔着衣料，隐隐贴近她后心处。
两股不同的香气交织，不知是谁的心跳先加速。
林婵一时分神，步子一乱，险些踩到了萧晏川。
后者微微低眸，随后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
“你分心了。”
林婵轻轻喘着气：“……陛下恕罪，奴婢有些累。”
她到底体弱了些，就算是萧晏川出了大部分的力，却还是消耗了她的体力。
萧晏川闻言皱了皱眉，语中带着嫌弃：“小婵，你太弱了。”
林婵低垂着头，趁着萧晏川看不见撇了撇嘴。
她又没学过武，还不是这人非要拉着自己练剑……
“以后你不上夜的时候，就这个时辰过来。”
萧晏川松开她，音调淡淡：“剑不适合你，孤还是教你用匕首吧。”
林婵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啊？”
“怎么，孤亲自教你，还不好？”
林婵惊疑不定：“奴婢惶恐……若陛下想要奴婢学些武傍身，何不找个女卫来，如何能麻烦陛下？”
萧晏川微抬眉梢：“孤不放心外人。”
“教个你而已，还不算麻烦。你若总是这样弱，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感觉自己又被损了一顿的林婵唇角一抽，只得应下：“……谢陛下恩典。”
此事便就此定下，萧晏川没再说什么，提剑回了殿中。
林婵福身相送，直到萧晏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起身回房。
她走得慢吞吞，心中却烦躁不定。
好端端地，萧晏川为何忽然要带自己练剑习武……
难道，他察觉叶礼与自己的过去了吗……？
这点疑虑到底无凭无据，林婵纠结了一会儿，便丢开不想了。
比起这些，倒有一件近在眼前的事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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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承香殿。
江美人刚午睡起身不久，正坐在镜前挑选着发钗。
春草低眸进入帘内，禀道：“主子，小婵到了，就在偏殿等候呢。”
江美人眼皮也没抬：“你怎么说的？”
春草神色有些尴尬：“……回主子，小婵姑娘知道是主子要见她，所以让奴婢直接过来。”
“不过主子，她如今立等在殿中，已经有一会儿了。”
江美人冷哼：“还算她规矩。”
“江姐姐，有求于人怎么还要摆谱啊？”
江美人放下发钗，侧眸瞪了瞪坐在一旁品茶的沈美人：“也没瞧你多积极。”
沈美人抬了抬眉毛，便放下茶盏起身：“这是姐姐宫里，妹妹这不是给姐姐几分薄面吗。
不过……既然姐姐这么说，那妹妹先去瞧瞧那妙人儿吧。”
“莹儿，走。”
眼瞧着沈美人带着贴身侍女走了，江美人“哎”了一声，连忙让梳头娘子给自己簪上发饰，随后匆匆跟上。
林婵心知江美人不会轻易让自己见着，等得倒也心平气和。
但当见到进来的是沈美人时，她还是惊讶了一瞬，旋即行礼道：“奴婢给沈美人请安。”
沈美人在她身前站定，有些感兴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林婵垂着头：“回美人的话，奴婢因在御前侍奉，看过后宫每位主子的画像，以免出错。”
“不错啊。”
沈美人将她上下打量过，穿着宫女衣裙的女郎玉容花净，仿佛含羞绽放的芙蕖。
果真美丽。
她笑盈盈道：“起来吧，小婵姑娘寻个位儿坐下就是，江姐姐会理解的。”
林婵称谢起身，但还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沈美人瞧在眼底，不由高看她几分。
没过多久，江美人亦踏入殿中，乍见林婵，她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林婵只垂眸行礼，恭敬得与那日判若两人。
想到今日目的，江美人到底没为难她，叫起后便赐了座，随后屏退众人。
江美人与沈美人对视了一下，还是沈美人开了口：“小婵姑娘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为何今日请你过来了，既如此，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了。”
“姑娘从前遭遇，我与江姐姐有所耳闻，很是同情。林婕妤跋扈霸道，实非善人，如今她被禁足，后宫很是平静了一段时日。”
“但三月期限将至，如今林将军又出征，若她禁足解除……小婵姑娘在宫中势单力孤，总不能每日都侍奉在陛下身侧。我等担心那林婕妤会见缝插针，报复姑娘。”
沈美人眸光闪烁：“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林婵的眼睫眨动一下。
都说江美人与沈美人是死对头，可这般看来，其实沈美人才是其中的主导者。
她轻声似怯：“奴婢不知、不知该有何打算。”
“美人说得不错，奴婢不比婕妤有势，现在能到陛下身边侍奉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之后……奴婢只能且行且看。”
江美人冷眼瞧着，没有说话。
沈美人笑眯眯继续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你与她同出将军府，她做得宫妃，你就做不得吗？”
林婵仓惶抬眸，满是惊异：“不不不，美人言重了，奴婢不敢做此非分之想。”
“哪里，陛下对姑娘如此珍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沈美人柔声，“总之，我与江姐姐只有一个意思。”
“婕妤扰得整个后宫都不得安生，为了我们的清静，也为了姑娘你的安危，我们愿意帮着姑娘挫一挫婕妤的锐气。”
沈美人弯眸，眼睛更似狐狸，媚而深：“不知小婵姑娘可否赏脸，与我等联手？”
林婵没有拒绝的必要。
有同盟总比孤立无援好得多。
她撩眼，眸光试探：“奴婢身份低微，恐怕帮不到各位主子。”
沈美人轻轻眯了眯眼：“这不难，若姑娘愿意，可以再与我们详细聊聊。”
林婵揪住了膝上衣料，咬唇纠结片刻，这才轻轻：“……可以。”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