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晨光熹微，程诺搭乘早班车直达盛京汽车站。刚迈出车站大门，一眼就锁定了安婧琪那熟悉的身影。
还是那身初见时的装扮，尽管寒风凛冽，但他深知那衣裳暖和着呢。
“安琪儿！”程诺挥舞着手臂，还在人群里蹦跶了两下，“这儿呢！”
程诺眼神犀利，捕捉到安婧琪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笑意盈盈，弯成了月牙状。
跑到安婧琪跟前，她摘下了帽子和口罩，笑靥如花：“你回去没冻着吧？”
“没有，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程诺拍了拍胸脯，“你来挺久了吧，冷不？”
“我穿得跟粽子似的，能冷吗？”
程诺围着安婧琪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她身上的貂皮大衣，这可是传说中的万元户标配啊！程诺前世只听闻其名，未见其物，心想这姑娘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咋了？”安婧琪一脸疑惑。
“上次冻傻了，今儿个得好好瞅瞅咱东北的女汉子。”程诺打趣道，“咋能扛起一米八的大汉呢？”
“看够了没？”安婧琪娇嗔道。
“没，让我再瞅瞅。”
“滚！欺负小姑娘害不害羞？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一番商议后，两人改变初衷，决定先去盛京旧宫逛逛，再去品尝当地小吃。
其实98年夏天程诺下岗后就来过一次，但今儿个得装成初来乍到。
“后金皇帝住的房子也就这么丁点儿？”
“……”
“盛京这么冷，他们咋取暖呢？”
“……”
“这全是木头搭的，万一着火了咋整？”
“……”
“皇帝自个儿要卧室干啥？咋不去后宫享福？娶那么多老婆白瞎了。”
“怎么？羡慕了？可惜你回不去了，回去也当不了皇帝。”安婧琪白了他一眼。
“回去当财主呗，当皇帝有啥意思。”程诺嬉皮笑脸地说。
“我看你是想多娶几个老婆吧？”
“不能多娶老婆，当财主还有啥意思——哎，等等我。”
程诺追上安婧琪，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安婧琪还真是个行走的历史百科，“这是皇太极妃子住的卧室……”
“是大玉儿住的地儿吗？”
“大玉儿是谁？”安婧琪一脸茫然，“很有名吗？她是皇太极的妃子？”
“我是从一本书上看的，叫《玉玲珑》。”其实程诺根本没看过，但他知道《孝庄秘史》那部剧，因为涉嫌抄袭台湾作家《玉玲珑》而闹得沸沸扬扬，这才有所了解，“可能是野史，讲的是孝庄皇后，小名叫大玉儿……”
盛京旧宫不大，故事讲完也逛得差不多了，程诺实在没心思继续逛了。
“安琪儿，我刚才瞅见有照相的，咱照张相呗？”
这年头，未婚男女合照总得有个名头，同学之间也是一大帮人一起照，少有两人合照，男女朋友合照倒是常见。
见安婧琪有些迟疑，程诺劝说道：“咱俩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留个相片也好有个念想，那个在寒冷中给我温暖的天使。”
安婧琪望着程诺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笑着点了点头。
……
照相三元一张，他们拍了好几张，拍得很正式，连拉手都没拉，更别说搂搂抱抱了。
尤其是摄影师大姐那句“真是金童玉女啊，得多拍几张”，让他们更不好意思亲密了。
这年头还是胶卷相机，照片不能立等可取，得第二天才能洗出来，只能拜托安婧琪给他寄到煤都了。
照完相，两人溜达着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冷面馆。冷面嚼起来韧劲十足，虽费点劲，但胜在聊天氛围轻松。
“大学专业，你打算专攻啥？”程诺边吃边问。
“爸妈想让我学金融。”安婧琪回答。
“你自己喜欢不？”程诺追问道。
“也就知道个皮毛，谈不上喜欢，主要是爸妈都是金融出身。”
程诺一听就明白了，这姑娘家里在金融圈有资源啊，爸妈都是老牌大学生，现在应该都是领导级别的了。这想法，够务实！
“学金融挺不错的，我当初就特想学。你想想，天天跟钱打交道，多带劲！”程诺一脸羡慕。
“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金融专业是研究货币流通与管理、金融市场运作这些的。涵盖面很广，包括金融理论、市场、工具和管理等等。”安婧琪解释道。
“受教了。未来肯定前途无量，我看好你！”程诺竖了个大拇指。
“你不是号称铁口直断吗？”安婧琪调笑道，“那你说说，学金融都有哪些前途？”
程诺故作高深，抬起右手，大拇指轻点指节，嘴里还念念有词：“子丑寅卯辰巳午……”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以干银行信贷管理、风险评估啥的；还能去证券公司炒股、分析债券；保险公司风险评估、产品设计也成；企业里当个财务分析师、经理啥的；研究机构搞金融政策研究；金融咨询公司做市场分析、投资建议；或者去高校教书搞研究。”
“女施主会去金融投资公司做数据分析、产品创新、运营管理。”说完，程诺还用手捏了捏额头，装模作样地说：“贫道功力尚浅，只能算这么多了，女天使可还满意？”
安婧琪惊讶得小嘴微张：“你不是学建筑的吗？怎么对这些门儿清？真是你算出来的？”
程诺单掌置于胸前，一脸正经地说：“贫道献丑了，见笑、见笑。”
“啪！”安婧琪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娇嗔道：“这是佛教手势，你根本不是算的，你又捉弄我！其实你都知道，我才是献丑了。”
程诺赶紧摆手：“冤枉啊！佛本是道，《老子化胡经》里都说了，手势自然通用。”
“真的吗？那些学金融的前途真的是你‘算’出来的？”安婧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玩笑不能开太大了，程诺尴尬地挠挠头，遮住半边脸说：“不是啦，业余爱好金融嘛，书上看的。不过我预测行业未来还是挺准的。”
安婧琪“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不过步伐并不快。
程诺赶紧结了账，追了上去：“女施主，女天使，安琪儿，等等啊，我还没吃饱呢！”
接着，两人又吃了烤鱿鱼、烤鸡架，直到程诺吃得心满意足。这次还是程诺掏的钱，安婧琪有些不满地说：“你来我这里，怎么老是你出钱？”
程诺豪气干云地说：“你记住了，不管在哪儿，有我在，就没有你掏钱的机会。”
安婧琪佯装生气道：“再也不和你一起吃东西了，看你怎么出钱。”
这时，旁边一位东北大妈发扬了爱唠嗑的光荣传统，来了个神助攻：“闺女，你对象对你真好。”
程诺“呵呵”直乐。
安婧琪尴尬地把怒气化作假装生气，气鼓鼓地打着程诺：“让你笑，让你笑。”
程诺轻轻抓住安婧琪的双手，笑得更欢了，感觉自己心态彻底年轻化了：“再也不敢了，接下来带我去哪儿玩？”
“就不告诉你。”安婧琪甩开程诺的手起身离开，“你跟着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