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潭的黑雾被撕开一道缺口时,叶辰正踩着万魔鼎的鼎耳翻身而上。裂穹剑的金光在他脚下炸开,将攀附在鼎身的血藤斩断,那些缠绕着符文的藤蔓落地即燃,化作一缕缕腥臭的黑烟。
“叶小子!北侧阵眼的魔纹快愈合了!”南玄山的怒吼从潭底传来,他的衣袍已被血雾浸透,手里的烈火符却依旧燃得炽烈。青蓝色的火焰在他周围组成一道火环,暂时逼退了从阵眼涌出的魔气,可火环的边缘已开始发黑,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叶辰低头望去,只见清玄道长正与持杖老魔缠斗在东侧崖壁。蜀山剑法的银辉与老魔拐杖甩出的尸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清玄的肩头已沾了块黑斑,动作明显迟滞了许多。而南侧的血雾中,李玄贞带着暗部弟子组成的“清心阵”正在收缩,血魔的血遁术如影随形,阵中的弟子已倒下三个,淡绿色的清心散粉末在血雾中越来越稀薄。
“清玄道长!用‘七星连珠’破他左肋!”叶辰突然扬声喊道,裂穹剑指向持杖老魔的腰间——那里的黑袍下露出半截白骨,显然是旧伤所在。
清玄道长一愣,随即长剑陡转,银辉如流星般连成一线,精准地刺向老魔左肋。老魔惨叫一声,拐杖脱手飞出,尸毒黑雾瞬间溃散。
“李前辈!血魔的本命血在他左手腕的血玉里!”叶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将手中的裂穹剑掷出。长剑化作一道金光,穿透血雾,斩向血魔的手腕。血魔仓促间躲闪,手腕上的血玉被剑气震碎,血雾顿时稀薄了大半。
南玄山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明明在鼎上,却对各处战况了如指掌,指点间竟让僵持的战局瞬间逆转。他刚要开口夸赞,北侧阵眼突然爆出浓黑的魔气,拓跋洪的亲卫统领带着一队魔兵从雾中冲出,巨斧劈向他的后心。
“小心!”叶辰的声音带着急促,同时从鼎上跃下,一脚将南玄山踹开,自己却被魔兵的长矛刺穿了左臂。
“叶小子!”南玄山又惊又怒,抓起符筒将魔兵烧成灰烬,“你疯了?!”
叶辰拔出长矛,鲜血喷涌而出,他却咧嘴一笑:“您老的烈火符还没烧够呢,不能死。”说着从怀里掏出颗疗伤丹塞进嘴里,转身冲向刚稳住阵脚的持杖老魔——清玄道长虽占上风,却因肩头尸毒发作,渐落下风。
“道长退下!”叶辰喊道,裂穹剑已回到手中,金光与老魔的白骨爪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老东西交给我,你去帮李前辈!”
清玄道长虽心有不甘,却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他看了眼叶辰左臂的伤口,又望了望南侧依旧胶着的战局,咬了咬牙,转身御剑而去。银辉穿过血雾的瞬间,恰好帮李玄贞挡下血魔的致命一击。
“布阵!”叶辰突然大喝一声,声音穿透黑雾,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南老祖守住北侧阵眼,用连环符阻断魔气;清玄道长与李前辈合力破南侧血魔,清心散主攻,蜀山剑主防;我来牵制东西两侧残敌!”
这道命令简洁明了,却让在场的武圣们都愣住了。南玄山是八阶巅峰的符师,清玄道长是九阶初期的剑修,李玄贞的“心炼之术”更是诡异莫测,哪一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此刻却要听一个七阶修士的调遣,说出去怕是要让整个江湖笑掉大牙。
可战局的发展却容不得他们犹豫。北侧阵眼的魔气越来越浓,拓跋洪的怒吼声已清晰可闻;南侧的血魔虽本命血受损,却变得更加疯狂,血遁术几乎没有冷却;东西两侧的残敌也开始反扑,若不尽快稳住阵脚,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
“好!老夫听你的!”南玄山第一个应道,将符筒里的连环符尽数甩出。青蓝色的火焰在北侧崖壁组成一道火墙,魔气撞在火墙上,发出沉闷的爆炸声。
清玄道长也不再迟疑,长剑与李玄贞的清心散配合,一攻一防,竟渐渐压制住了血魔的攻势。蜀山剑法的灵动恰好弥补了清心散攻击范围不足的缺陷,而清心散的净化之力,也让血魔的血遁术难以奏效。
叶辰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知道,这些武圣不是服他的阶位,而是服他对战局的判断,服他那句“守住阵眼”的决心——在真正的危机面前,虚名和骄傲都得往后靠,能护住脚下的土地才是根本。
持杖老魔见同伴被牵制,怒吼着扑向叶辰,白骨爪带着尸毒抓向他的咽喉。叶辰不闪不避,左臂的伤口突然爆发出金光,竟是用灵力强行逼出残血,借着血雾的掩护侧身避开,裂穹剑反手刺向老魔的后心。
“噗嗤”一声,金光穿透黑袍,老魔的身体在黑雾中化作飞灰。叶辰刚要喘口气,西侧突然传来巨斧破空之声,拓跋洪竟挣脱了南玄山的火墙,带着残余的魔兵杀了过来。
“叶小子!我来帮你!”南玄山喊道,就要冲过来。
“守住阵眼!”叶辰厉声喝道,裂穹剑遥指拓跋洪,“这里交给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南玄山的脚步顿住了,看着叶辰独自面对拓跋洪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这小子为救自己而被刺穿的左臂,眼眶猛地一热。
“好!老夫守着!”南玄山转身,将最后几张烈火符拍在阵眼上,火焰烧得比之前更旺。
叶辰迎着拓跋洪的巨斧冲了过去。他知道自己不是九阶武圣的对手,却必须拖住对方——只要南侧阵眼被破,万魔鼎的献祭仪式就会中断,到时候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裂穹剑与巨斧碰撞的瞬间,他的右臂也被震得脱臼。剧痛中,他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将者,不在于自身有多强,而在于能让身边的人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此刻,南玄山的烈火符在北侧熊熊燃烧,清玄道长的剑光在南侧闪耀,李玄贞的清心散净化着血雾……这些曾经各有骄傲的武圣,此刻像最听话的士兵,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执行着他的命令。
这或许就是“将”的意义。
当南侧传来血魔的惨叫时,叶辰知道,他们赢了。拓跋洪的巨斧已劈到他面前,他却笑了,笑得像个孩子。裂穹剑突然爆发出最后的金光,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照亮——照亮南玄山坚守的阵眼,照亮清玄道长和李玄贞并肩而立的身影,照亮那些为守护而战的、平凡又伟大的士兵。
巨斧落下的瞬间,叶辰仿佛看到了战神宗山门前的铜铃,看到了望月台会盟的旗帜,看到了孩子们画在地上的、歪歪扭扭的城门。
这些,都守住了。
他闭上眼的刹那,听到了鼎身碎裂的声响,听到了同伴们的欢呼,听到了风吹过蚀心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声音。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