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廉暗暗留了心。
看来往后来这太学府的时候,都得提前约束好炎煌兽。
说话间,一行人沿着林荫步道来到了一座三层楼的殿宇前。
殿宇门上的朱漆牌匾镌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浩典阁。
这里,便是太学府乃至京都藏书聚典的地方了。
门口两侧各站着一名青衫白袍的青年,看见来人,立刻微微欠身抱拳。
“有劳两位师弟,今日我要带一个友人同行。”
寿安公主抬手指了一下陈廉,值得注意的是,她将自称改为了‘我’。
那两个青年看了眼陈廉,问道:“可有令信或者介绍信?”
“有的,御龙台开具的。”寿安公主轻声道。
王旭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封,上前递给了其中一个青年。
这青年拆开信封,扫视了一眼,又瞅了瞅陈廉,点头道:“可以,请进。”
陈廉正犯嘀咕寿安公主是怎么帮自己搞到了介绍信,忽然发现寿安公主走出了步障,在白昼光晕下,露出了袅娜纤巧的真身,以及半张真容!
而另一半真容,还是用面纱遮挡着。
面纱之上,可见高挑的鼻子,明澈的双瞳,以及盘起的发髻。
有两绺头发分别落在眼角两侧,恰好一阵山风拂来,荡漾而起,分外优美。
陈廉微微一怔。
这位公主的上半张脸,貌似也没那么丑啊。
不容多想,眼看公主走向了殿宇门,他也立刻跟随上去。
进门之后,没等陈廉开口询问,寿安公主便说道:“我帮你向御龙台打了招呼,就说你是皇家准备培养的人才,接下来一个月,你在浩典阁可以畅行无阻……当然,只限第一层。”
陈廉好奇道:“不需要核验身份吗?”
“京都的浩典阁不需要那么麻烦。”公主道:“介绍信上留有一道意念,已经详细记载了有关你的信息,刚刚门口的守卫提取出意念时,会将你的信息录进太学府的禁制法阵中,允许你在太学府自由行动,前提是不僭越你的权限。”
陈廉恍然,但又忍不住追问道:“这禁制法阵又是怎么回事?”
“圣人太阿设下的,阵眼是白泽圣兽,后来又经过几代人,包括监正的维护和改良,已然成了太学府的规则方阵。”寿安公主解释道:“谁若是违反了太学府的规则,或者做出超越权限之事,便会立刻遭到法阵的禁制……嘘!”
寿安公主忽然竖起修长的手指,放在面纱前,示意噤声。
陈廉举目望去,层层叠叠的书架旁,正站着一个个学子。
这里的学习氛围,可比泰安城的浩典阁好得多。
而且,藏书无疑多得多。
寿安公主在此明显没有什么特权,那些学子也没人理睬她,自顾自的埋头看书。
两个人越过一排排书架子,来到了最深处。
寿安公主走到一个书架前,踮起脚尖伸出手,从上面摘出来一本典籍。
这本书很厚很大,体积是普通书籍的一倍。
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人上人。
陈廉凑过去看了眼,道:“这便是圣人太阿的着书?”
寿安公主点头道:“不错,这是圣人太阿在大秦一统天下的过程中亲自编撰的,主要记录了圣人在人间游历、天下行走时的见闻和感悟。”
“人上人,这书名有什么由来?”
“在我看来,这书名是反问看书之人,何以成为人上人。”
寿安公主轻声细语:“圣人太阿在书中曾言道,这世间,人与人总有个高低贵贱之分,往往只看身份、资历或本事,而圣人太阿却认为,想要成为这人上人,最重要的是【心】。”
“人之心,是人立足于世间的根本,相当于树的根。心若是不正,等于树根有损,必然不可能长成苍天大树,甚至往往会提前枯竭。”
“有道是,人之初、心本纯。可人在世间成长的过程中,难免被一些歪风邪气给污浊蒙蔽了,便只能泯然于世、矮人一等了。”
听到公主的这番阐述,陈廉不由颔首。
只从这三言两语里,陈廉就感知到圣人太阿的见地不凡。
人上人,在普通人看来,看的是外在的物质。
但圣人却认为得看内在的心。
只有心正,方能比常人长得更枝繁叶茂。
换言之,这本《人上人》,是一本关于心学的典籍。
“在这本典籍中,囊括了修行心性的种种方略,但凡能明悟一种,都能受益无穷。”寿安公主翻开了书页,翻到了其中一页,指一下上面的标题:理之篇。
“以我如今的境界,只能大致读懂理之篇,我也尝试去书写理字符,却始终无果。”寿安公主的柳叶眉紧锁了起来,沉吟道:“想来是我仍有疑惑没有解开。”
陈廉沉淀了一下思维,道:“殿下如今是因为什么问题而困惑不解?”
“理是世界万物的终极本原,圣人太阿主张心即理,万事万物皆由心而生发。”
寿安公主缓缓道:“按我的理解,这是让人们遵从自己的本心,可是人心皆有私欲,即便很多人有意一心向善去为人做事,可往往身不由己,试问,这天底下哪有无懈可击的真理。”
“再则,很多人由于学识浅薄,连小道理都不懂,又谈何天理、人理、物理,反倒是歪理一堆,扰乱了这世间的清平。”
陈廉陷入了沉默。
这个哲学问题,就比较深奥了。
还涉及讲道理应该是遵循唯心还是唯物的悖论。
陈廉给不出有价值的见解,索性就想求助机缘系统的辅助了。
正当他准备在此处打卡刷新机缘,忽然从旁边走来了一个男青年。
身着锦袍玉带,头发高束于金冠之下,眉宇轩昂,步履间环佩轻鸣,尽显世家贵气天成。
“殿下金安。”
这男青年拱手作揖。
寿安公主瞧了他一眼,颔首道:“在太学府就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你我皆是同窗。”
“能与殿下同窗,何其有幸。”
这名贵公子笑得温文尔雅,睨了眼寿安公主手里的书,道:“殿下还在琢磨圣人典籍呢。”
“是啊,迟迟无法开悟,令人沮丧。”寿安公主苦笑道:“我曾听闻,你父亲昭毅侯当年为了钻研此书,足足闭关了一整年,出关后虽然未能写出理字符,却掌握了另一门字符的绝技。”
陈廉眉梢一挑,煞有介事地看向了这个贵公子。
他爹是昭毅侯,岂不是弄死珠帘芳的那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