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法旁边一个大胡子和尚手里拿着一封情报,眉头紧皱。
这是童贯府邸周围暗藏的探子送来的情报,最近好几批西北口音的人进出童府密集。
延法心中豁然开朗,原来童贯的依靠是西军啊,这倒不得不防。
种师道向来瞧不起童贯的为人,不过西军中跟童贯明里暗中有关联的人也有很多。
童贯掌控大宋枢密院十几年,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亲信。
延法想到这些,立即将文书收拾妥当,急匆匆去找郭开商议去了。
此时童贯的书房里灯火昏暗不明,童贯坐在太师椅上,堂下坐着七八个军官模样的大汉。
这些人都是原来禁军的将领,现在都被夺了军权,赋闲在家。
苗傅虽然名义上是侍卫马军司的都指挥使,现在部下已经没有任何骑兵。
同样刘正彦虽然是侍卫步军司的都指挥使,只有不到二百人的部下了。
其他人的待遇也都差不多,本来都是禁军的高级军官,现在却都已经完全被边缘化。
童贯将徽宗的圣旨拿出来给众人看了,说道:“诸位认为应该如何处置?”
刘正彦站起身怒道:
“既然金人提出条件可以放回官家,作为臣子的就应该尽其所能为君父效力,而不是整天在皇城里花天酒地!”
众人都知道他意有所指,苗傅叹了口气,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就算是有心,没有一兵一卒,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旁边一个年老的指挥使附和道:
“况且这圣旨只有官家的私印,传国玉玺却在宫里面……”
众人漠然,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家在禁军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都攒了不少的家业。
虽然现在被迫下野,安安稳稳做一个富家翁还是可以的。
现在如果跟着童贯做事,那是有掉脑袋的风险的。
况且现在这个情况,胜算几乎是没有。
童贯对于这些人的心思揣摩的十分透彻,笑道:
“你们不用担心,西军的十万大军不日就会赶到汴梁城下,我也已经联络了康王殿下。”
众人都吃了一惊,童贯这才回来几天,那肯定是跟早就西军已经有了联络。
早就听说康王殿下在南京召集天下军马,只是迎者寥寥。
现在童贯回来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童贯的在军中的号召力加上康王的身份,这就有了跟赵桓抗衡的力量。
刘正彦也变了口风,说道:
“既然西军和康王殿下都支持恩相,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拼死效力?”
堂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称是。
徐宁在角落里也跟着起哄,嘴角却挂着一丝冷笑。
他从童贯府上出来后,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徐宁的家在万胜门旁边的一处巷子里,是个三进的小院。
此刻已经是亥时,大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徐明特意转了几个胡同,确定了没有人跟踪。
老仆给他开了门,低声说道:“客人在书房等主人。”
徐宁点了点头,进了书房。
鲁达此刻正在书房里喝茶,见了徐宁急忙起身问好。
“童贯那边怎么说?阿哥可摸着了他们的底细?”
徐宁笑道:“这老东西精着呢,这次让我们去就是试探下大家的态度,具体如何还没有下文呢。”
他也喝了一杯热茶,转头问道:“大王何时到汴梁来的?”
鲁达回道:“来了四五日了,只是昨天才探子才刚跟我说,现在不比以前,万事都要小心,不要坏了主人的大事。”
徐宁咬牙道:“想不到林冲居然联合贼人谋害大王,我都险些丢了性命,这仇一定要报。”
鲁达劝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主人让我们看好太子,切不可以意气用事,乱了阵脚。”
徐宁笑道:“你这个夯货都知道的事情,我如何不晓得?”
二人又耍笑了一回,鲁达出门去了。
鲁达离了徐宁家里也没有回住处,而是沿着大街一直走了三里多路。
等过了牛行街快到新荣门的时候,他转头进了一处酒楼坐下。
那小二上前道:“这位官人,不知要吃些什么……”
鲁达道:“你家掌柜确实姓孙,我姓鲁。”
那小二脸上变了颜色,急忙对鲁达恭敬道:“官人请随我来。”
鲁达跟着他来到了后院,三五步进了一间客房,杨元嗣等在里面。
“鲁达见过主人,可想煞我也!”
杨元嗣急忙将他扶了起来,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如此肉麻。”
鲁达也笑起来,对小二说道:
“有酒肉上些来,喝了一肚子茶,口里淡出鸟来。”
这酒楼叫作醉仙楼,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一处不小的院落。
在寸土寸金的汴梁城内,又是城门旁边的黄金地段,能够开如此规模的酒楼,可见掌柜也是有着实力的。
这家酒楼的掌柜叫作孙新,虽然是登州人氏,从小却是在汴梁长大。
孙新还有一个身份,是孙立的亲兄弟。
登州孙家可以说是世代将门,在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从军。
毕竟在大宋,从军的人还会被称为贼配军,也不是件十分光彩的事情。
孙立和孙新的三叔从小读书就很有天赋,十六岁就中了举人。
整个家族都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几乎是集中了所有资源。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诡异,正当所有人都希望孙家能出一个状元的时候,孙老三却是寸步难进。
他一连参加了三届科举,都名落孙山,不用说状元了,连个举人也考不上了。
孙家却还是不死心,索性派了个老奴在汴梁靠近贡院的位置租了一处院落,本意是为了孙老三更好的接受顶级教育。
孙老三也是十几年用功读书,但是却毫无用处。
他也有些心灰意冷,却也不敢耽误传宗接代,在汴梁也娶了妻室。
只是这孙老三考场失意,人生旅途却也非常不顺。
成婚七八年,娶了三房小妾却没有任何子嗣。
后来只能从本家过继了一个儿子,这便是孙新。
他常年居住在汴梁,需要家族里接济,心中有愧。
孙老三本就是个聪慧之人,在汴梁盘下来一间小店,本来打算补贴家用。
想不到却越做越大,在汴梁攒下了偌大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