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虽然年轻,也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他是个聪明人。
通常情况下,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惜命。
赵构虽然也想着尽快收复燕云,但是他也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
康王思前想后,觉得可以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赵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初上战阵,经验短缺,二位说的都有道理。”
“不如还是按照咱们开始商定的策略,我跟童枢密从白沟河出发,种相公过涿州,咱们在析津府下再合兵一处。”
种师道还想再争辩,杨可世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等众人退下,杨可世对种师道说道:“如此最好,咱们自领一路人马,免得听他们聒噪!”
种师道要比杨可世更懂政治,他笑着点头,算是认可了杨可世的话,心中的担忧更添一分。
如果能够成功还好,万一有什么闪失,恐怕所有的过错都要自己来扛了。
大军策略已定,从清晨开始分兵,浩浩荡荡往北进发。
话分两头,此时析津府内也是慌乱无比,南京留守耶律淳焦头烂额。
现在的局面是天祚帝在西京,跟南京相隔千里,音信全无。
他派出了七八个使节去西京,没有一个能够回来。
这个情况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中间多数都是金军的势力范围,满地都是女真的哨探骑兵,确实辽军哨探的生存空间有限。
现在析津府里主要有三股势力,最强大的当然是耶律淳和耶律大石统领的十五万辽军精锐。
奚王萧干率领的奚军十万,萧干是北院枢密使,理论上南京的最高军事统帅。
他的部下全部都是奚族骑兵,装备精良,作战勇猛,可以左右燕云战局。
最恐怖的是这部分力量杨元嗣的探子也是通过郭药师了解到一点儿皮毛,童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不论是耶律大石还是萧干,他们都是辽国的最坚定的支持者,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大辽。
其他人的立场就比较值得玩味了,主要是代表燕云汉人世家大族的宰相李处温和汉人军事力量常胜军的统帅郭药师。
郭药师当然已经完全倒向了杨元嗣,但是其他人却没有上帝视角,现在常胜军还是保卫辽国南京的重要力量。
李处温的态度就更难以琢磨,这个人心机深沉,手段高明。
现在所有的辽国高层都集中在大殿之上,商议对策。
耶律淳的意思是坚守析津府不出,等着宋军过来攻坚,将他们消灭在城下。
耶律大石是所有人里面态度最悲观的,他认为宋军不堪一击。
不过战胜了宋军后就要面对强悍的金军,以现在辽军的实力,是绝对战胜不了金军的。
不如趁现在实力还没有损伤,带着有生力量往西撤退,去跟天祚帝汇合,再做打算。
萧干则最为激进,他主张集中辽军主力前出,先将康王的东路军击溃,然后再断了种师道西路军的退路,将所有宋军消灭在边境线上。
郭药师赞同萧干的观点,主动提出可以去涿州驻扎,将西路军拖住,断他们的粮道。
李处温也不赞成出逃的方案,人家契丹贵族说走就走,他们有田有地,往哪里跑?
如果不为大宋做一些贡献,等着天兵一到,这些地是谁的就不好说了。
耶律淳综合分析了一下,按照以往他对宋军战力的认识,决定还是先将宋军打疼,再去解决别的问题。
既然方针已经定了下来,那么就要讨论具体的战略战术了。
西路军要想北上攻击析津府,涿州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郭药师的方案非常不错,本来留守涿州的辽军就有五万多人,加上两万人的常胜军,守住城池绰绰有余。
东路的宋军大多数是步兵,向北攻击的话必定要经过白沟河。
白沟河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现在正好是夏天,水涨的有两丈深,水流湍急人马也无法泅渡。
河流两边都是山岭,只有河边一条大路通向北方,是宋军北伐的必经之路。
萧干打算在白沟河伏击宋军,将他们拦腰截断。
然后耶律大石从北往南进攻,消灭宋军的先锋部队。
辽国和奚族骑兵汇合后再追杀逃跑的宋军,将他们赶出燕云。
郭药师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一边准备部队南下,一边派出探子去联络花荣。
涿州是燕云除了析津府外最大的城池,这里从汉代开始就是北方军事重镇。
郭药师之所以去涿州,一是因为离着大宋近,另一个是因为他已经在那里经营了几年了。
涿州城内的五万守军多数都是汉军,契丹人只有不到两千人。
汉军里面主要的将领都已经暗中向郭药师投诚,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呢。
郭药师有十足的把握夺取军队的控制权,到时候和宋军里应外合,拿下涿州不成问题。
只是这次杨元嗣没有来,他心里对宋军不是十分信任,所以要找花荣商量。
郭药师等哨探回来后才得知花荣不在西路军里面,只能暗暗叫苦。
他率军进入涿州,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时蛰伏下来。
种师道从雄州出发,派出骑兵前出一百里侦察,大军随后缓缓而行。
西路军过了巨马河就进入了辽国境内,首先面对的一座城池是新城,里面有七万多守军。
新城守将早已经知道宋军要来,提前做了防备,防御物资粮草足备。
辽军上下思想高度统一,就是坚壁清野,各个击破。
种师道当然不可能按照赵构的策略长驱直入,放弃了粮道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眼前的新城在燕云十六州里面根本算不得坚城,它的城墙已经如此高大牢固,更不用说涿州和析津府了。
东路军从霸州出发,摆了个一字长蛇阵,绵延二十多里。
最前面是一队五百多人的鼓乐队伍,举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开道。
只是这个队伍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路过的普通百姓看见了宋军,只有那少数胆大的远远驻足观看。
多数人都是看到大军到来立即远遁,丝毫没有亲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