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
真搞不懂为啥这种烧制出来的玩意儿珍贵。
目光掠过案上堆叠的公文,却没让人传唤吴启;
在他看来,抓几十个锦衣卫探子不过是小事情;
吴启既然执掌着燕京军政与反谍大权,这点小事必然能处理妥当。
若事事过问,他这个国公爷得掉头发掉死,燕州地区千万人口,有的是破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思绪早已从抓捕探子的琐事;
飘到了他现在这个身份唯一需要亲自考虑的紧要事情上——分蛋糕。
跟着他从燕山卫一路杀出来的弟兄们,去年到如今大多还顶着旧职;
现在他自己已经从定北侯升为定国公;
还身兼五军都督府右都督、燕州总督、定远大将军等一堆一品官衔;
若再不让底下人也跟着“进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他上战场搏功名抢地盘乃至跟金陵朝廷对着干;
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吗?底下人可以不提,张克不能装不知道。
他起身走到案前,伸手将压在最底下的一份文书。
他低头细看,纸上记的是去年以来的战报:
都是吴启和孙长清帮自己统计好的去年以来的战报;
各地的流民收纳、税赋汇总、兵员训练统计,还有各个将领的战功记录;
连魏清在济南府建设工程和章远、吕小步抄家所得的银两和清算的人员数量都在列。
燕山军的规矩,哪怕不上阵杀敌,后方协调维稳也是功绩。
吕小步和冉悼刚从江北的武装上访的功绩还没算;
毕竟他们人还在路上估计前锋都还没到济南,缴获还没有入库。
“二十五个卫,十二万正规军,再加四万屯驻军……”
张克的炭笔在纸上慢慢算着账,发出“声响”的声响,眼神里透着深思;
“一个燕京都司管着这么大的盘子,统属层级不太够了,必须得升级进步。”
他放下炭笔,伸手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笔尖在砚台里轻轻舔了舔墨;
在纸上圈出几个地名——漠南、真定、辽西、济南、丝绸之路、金厦;
“按需要根据战区划都司,权责分明,底下人也有奔头,这才是长久之计。”
漠南都司,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白烬的模样;
白烬熟悉草原地形,也跟草原上的部落亲切友好的交流了一年多了;
让他在北面镇场子应该问题不大;
关键是只在草原人口中,西面那个曾经把察哈尔部打到漠南的蒙古部落;
一年多了现在还没影,毕竟草原太大了,阿尔泰山脉西面他是鞭长莫及;
张克只希望别是那个蒙古,希望所谓的西征草原部落只是巧合;
毕竟距离漠南几千里两边几乎没有交集,林丹汗那个废物死的太早了信息有限。
漠南都司交给白烬,可以放心,哪怕北面来的真是那个蒙古应该也能给他时间支援。
张克在“漠南”二字旁边写下“白烬”,又标注了“漠南都司”。
再看真定府,他不禁想起孙长清伏案算账的样子;
老孙基本拿下燕山卫后就基本没上过战场转后方工作了,却把真定府的后勤和军工生产打理得井井有条。
真定是燕山军的‘兵工厂’和‘后勤基地’位置关键,可以单独成都司。
张克笔尖一顿,在“真定都司”旁写下“孙长清”,特意注明“掌后勤、督生产”。
目光移到辽西,李药师的名字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辽西是目前对东狄的前线,用来消耗东狄的国力,慢慢的绞死东狄的每一丝血肉。”
张克写下“李药师”,又在旁边画了个小盾牌,代表“镇守辽西,消耗东狄”。
西面是宗云,还在和秦州军一起跟西羌抢丝绸之路,毕竟别人的地盘比较敏感;
暂时不给他设都司了,反正宗云挂着燕州总兵的官职,在燕山军中是明面上的二号人物。
(类比抗战时期的林森、张w天的角色)
南面的济南府到大名府,是连接燕州南下金陵的要道,既要发展农业屯田,又要威慑金陵。
张克想了想,提笔写下“魏清”
“魏清能压得住阵脚,让他掌卫济大都司,既管生产重建,又能盯着金陵,合适。”
最后是金厦,张克的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落下。
韩仙现在估计还在买战舰了,名义上是“海盗”。
金厦地理位置重要,关系着燕山军远洋舰队去扶桑挖万人坑的三年大计;
现在要是上报朝廷,难免暴露战略意图。
“先给韩仙留着名头,等他拿下金厦站稳脚跟再说。”
张克在“金厦”旁写下“韩仙(暂编)”,又用墨笔圈了起来,示意此事暂不公开。
写完这些,他拿起毛笔,在宣纸顶端写下“奏疏初稿”四个字。
放下笔,他对着纸面吹了吹墨迹,心里却想起了这次吕小步和冉悼的“武装上访”的“独走”行动;
那两人带着麾下几千人杀到江北,说是要“为他张克求公道”;
武装上访的特别军事行动行为基本等于鬼子家里放蘑菇蛋——回忆二次元。
他罚了两人三个月军饷,算给了金陵一个交代。
虽然打崩了江北十几万大军,但是也罚了几百两银子,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次分设五都司,理由得找得漂亮;
‘整肃边防、厘清统属、以固疆圉’,听起来全是为了大魏。”
他拿起奏疏初稿,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政治这东西,从来都是门体面的艺术。
给你体面最好兜着,否则张克只能再次让金陵好好体面体面了。
他和金陵这次算是基本明牌,却不到完全撕破脸的时候;
金陵方面根本没实力和他这头燕州霸王龙打内战,精锐大部分在去年被多尔衮用来恢复淮河生态了;
他在北面还没平定东狄和西羌两个强盗,也抽不出全力来平定南方。
“麻杆打狼,两头怕。”
“抗狄战争急不得,要斩草除根挨个放血放干净;
把国力和人力彻底打空,就像鞑子对付准噶尔那样。
对付金陵,必须大军南下渡江雷霆一击,减少内耗和内乱的时间,起码十万大军。
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镇压宵小之辈不敢反抗;
张克估计现在自己麾下两三万人能拿下金陵但是镇不住场子,铁定会乱。”
就像打湾湾不如打鬼子,鬼子是外人,打烂了不用考虑重建;
原生态挺好的,反正食草民族;
顶多挖几十个万人坑还给他们,都不算八十年的利息。
湾湾根上还是是自己人,打烂了还得花钱重建。
汉人内部的事,关起门来慢慢解决,要是有外人敢掺和;
不管是谁,先得剁碎了喂狗再关门教训小朋友!
嗯,尸体还得在不听话的“小朋友”面前切,他就乖了,不想当狗知道当人好了。
汉人从来都是靠讲理不断从黄河汉化到各地的;
毕竟孔夫子可不是嘴上厉害,从来是先跟你讲,你不听那就讲完物理再讲道理。
张克把奏疏初稿叠好,放进一个镶金边的锦盒里;
紫檀木做的,上面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他平时不用,今天却特意拿出来装奏疏。
金陵批不批不重要,他张克有能力奏请等于批复的权力;
就像一票否决权不是要来的是打出来的,远了有38线近了有刚买的飞机被打了。
一票否决权的真正含义是:我不同意这事就干不成,哪怕其他四国都同意,我也有能力把事情搅黄了,让大家都不体面。